五年十月，更名后的普拉重型机械制造公司。

总经理和原厂的所有管理人员，都在普拉市的一个酒店里，接受老板从美国请来的专业公司，对他们进行管理培训。

他们在这里已经住了有将近半年了，感觉比以前在工厂上班，还要惬意。

没有烦人的工厂事故、没有头痛的产品销路、没有前途未卜的忐忑。在酒店，吃的是酒店订餐，住的是酒店客房，除了学习讨论，每天不用为任何事烦心。

几个月下来，所有人的体重，都增加了三十公斤。

唯一让他们感到有些不便的，是培训采取的是封闭式管理。他们已经有半年没有回过家了，平时别说去酒吧，就连上街，都限定了时间。所以很多时候，他们只能在酒店附近的超市购买用品，然后就匆匆赶回来。

所有管理层，这些日子过的都是没有性生活的清教徒生活。

好在工资是丰厚的，老伴在这方面，从来没有克扣过他们。老婆孩子也定期来看他们，只是有培训公司的人员在旁边，让他们感觉是在接受探监。

当然，老板是不会住在这里的，听说他天天都在宴请政府高官，为公司建成投产以后，争取订单。

从雅各布顾问的口中，他们得知，老板已经争取到了未来克罗地亚一个坦克厂，和一个飞机制造厂的全部订单。正在接受培训的管理人员们，都非常高兴，这段时间整天都笑容可掬，对工厂的未来，更是充满了信心。

今天早上，总经理终于接到了通知。让他到工厂去，老板梅伊要见他。

总经理心情愉快地离开了酒店，总算可以见到老板了。这是和老板沟通，拍马屁的好时机啊。而且，也可以暂时性离开酒店，到外面透口气，就如同度假一样。

虽然酒店的生活很轻松，各种条件都很好。可是长达几个月都待在这里，也实在是腻味。

总经理一到原厂区。立刻傻了眼。

他所熟悉地工厂，全部变成了一堆瓦砾。工程车的铁锤，将一栋栋厂房，毫不留情地砸成了一片残垣断柱。在安全线外面，自发赶来观看的工人们，也是用复杂的心情，看着以前的厂房被夷为平地。

就在总经理曾经工作了十几年的总部办公大楼，也正在拆除车的轰鸣声，轰然倒塌。

消逝了。过去的一切，都只能留在记忆中了。

总经理有些伤感地和周围的工人们打着招呼，有些工人地眼里，还饱含着一汪泪水。他们有些人，自小就在这个工厂里长大，对它有着太多的感情，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波佩斯库厂长，我们的工厂，就这样完了吗？”一个老工人。老泪纵横地拉着总经理，用他原来的职务称呼他。

波佩斯库总经理，也是缅怀着过去火红的日子，但在工人们的面前，还是打起精神，指着高高搭起的宣传板。用欢快的语气说道：“同志……工友……，那个，大家不要伤感。老地厂房虽然拆除了，但我们即将建造一个新的、现代化的厂房！你们看，这就是我们未来的厂房，一个有中央空调、有洁净的车间、有符合现代化生产要求的新厂房！我们正在从德国，进口世界上最先进的生产设备，我们的老板，已经为我们签订了大笔的政府订单……”

“光有政府订单有什么用？他们有钱吗？”一个工人嘀咕了一声。

“哈哈哈哈！”一个年轻人的声音笑道，雅各布顾问笑容可掬地走了过来。搂着波佩斯库总经理地肩膀，大声说道，“就算克罗地亚政府没钱，我们也可以争取到其他订单！我们的推销人员，正在全世界推销我们的产品！至于新工厂的建设，我们这次找波佩斯库总经理来，就是商量重建的事情！只要一年，不，用不了一年。我们就能看到一栋漂亮的、现代化地新厂房，矗立在旧址上！”

“现在就要重建？”

“原来波佩斯库厂长过来。就是负责这个事情的。太好了，我们马上就会有一个新厂房了！”

工人们议论纷纷，虽然还有些老工人，还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中。但对大多数工人来说，老板雷厉风行的举动，受到了他们热烈的欢迎。

一个新的厂房，全部最先进的设备，所有人的胸膛都挺了一挺，笑开了花。

在远处空地上，搭了一个大帐篷，这是工厂的临时办公地点。

波佩斯库总经理，见到了他的老板，梅伊先生。

帐篷里地陈设很简单，总经理的视线，一下被正中的一张桌子上，一个大大的模型所吸引。那是未来的工厂模型，包括二十三层的玻璃外墙办公大楼、一片片厂房，都显得那么的气派。

“你们的培训，我已经看过管理公司的报告，非常好。未来工厂建成投产，主要还是依靠你们来管理，我也会从美国聘请一些工程师，加强公司地技术力量。”梅伊满意地看着波佩斯库，赞许地笑道。

“非常感谢有这么一个机会，让我们接受现代化管理方面的培训。我们所有地管理人员，都认为这是一个加强我们的管理能力，提高……”波佩斯库总经理绞尽脑汁地向老板表示他们的感激之情。

“好好！”梅伊得意地笑着，指着桌上的模型说道，“你看未来的工厂规划怎么样？这是我请美国的设计公司，专门为我们公司设计的规划模型。”

“太好了！我想，只要工厂建成投产，我们公司，一定会成为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大型机械公司！”波佩斯库真心称赞道。

梅伊听到他的真情表露，非常开心。

他兴致

让雅各布拿出一卷图纸，详细地向波佩斯库说明着各筑的设计思路，和它的要求。

波佩斯库对建筑并不懂行，听得云里雾里。好容易等到兴奋的老板讲解完毕，才迷惑地问道：“老板，您对我说这些是……？”

梅伊笑眯眯地看着他：“这个建筑方面地事情，就交给你了！”

“什么？让我……”波佩斯库顿时觉得一阵头晕，既是为老板的信任而激动，也是感到有些为难，这并不是他所擅长的领域啊！

“你是公司以后的总经理，我很看好你。希望从奠定地基开始，你就参与进来。并且。克罗地亚政府也表示了，希望我们将建筑工程，承包给本国建筑公司。而对于本国的情况，你比我们都更了解。所以，我就把这个工程交给你，这段时间你就不用去参加培训了，专心把这个工程做好，好好干吧！”

波佩斯库还在晕晕乎乎，就被雅各布顾问半架半拖地拉出了帐篷。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老板很看好你！这个工程干好了，你的前途无量啊！”

看到波佩斯库梦游一般抱着一叠建设图纸，不顾工人们的招呼，脚步踉跄地离去，雅各布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回到帐篷，梅伊从一叠文件中抬起头，问道：“怎么样？你看他能办好吗？”

“他能够从一名技术人员，一跃而成为厂长，并在东欧剧变的时候，一下成为总经理。人品如何，我们应该有数。”雅各布依然流露着奇怪地笑容，“再说，我们还有后手，保证让这个厂房，建不起来！”

梅伊也微笑起来：“厂房还是慢慢建的好。一旦建起来。那些生产出来的设备，就要运过来安装。我们要重新把它们拆下下来，在克罗地亚政府、美国人、欧洲的关注下，将设备运走可就费劲了。反正基地拨了一大笔款，用来实施掩护计划，用在这里，才是正途！”

雅各布倒了两杯酒，一杯递到梅伊的手上，轻轻和他碰了一下杯：“为奠基石计划，顺利实施。干杯！”

“干杯！”两只透明的玻璃杯，碰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波佩斯库总经理回到家里，不顾妻子孩子惊喜地叫声，一头扎在床上。直到现在，他还以为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

全面负责建设一个现代化厂房，这是一个多大的工程啊！

这个工程总造价，少说也有几千万，甚至上亿美元吧。说不定能够达到几亿！天啦，这么大笔资金的流向。就在乎自己地决定，这，这太幸福了！

这么多钱，只要稍稍在手指缝里漏点，就可以让全家人，过上上等人的生活了！

房门轻轻打开，妻子在房门边，关切地看着他：“波佩，你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一句话也不说？你们不是在培训吗？”

波佩斯库的心头还在澎湃起伏，索性把妻子也拉过来，坐在床边，详细把老伴交待的任务，叙述了一遍。

“欧！我的上帝！”妻子从一开始，就紧紧攥着他的手，听完了他全部的说明，更是夸张地尖叫起来，歇斯底里地在房间里团团乱转，不时发出一声尖叫。

“安静！安静！你难道想邻居叫来警察吗？”波佩斯库也是激动莫名，但还是理智地捂住了妻子的嘴，只留下一双闪动着光芒的眼睛，相互对视着。

波佩斯库看着妻子，低声说道：“不要叫！镇定，明白吗？”

妻子点了点头，眼睛铮亮。

波佩斯库放开手，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就要大叫，好容易才克制住。她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精神亢奋之极，指着衣柜、沙发、电视等等，嘴里念念有词：“这个要换了，我在百货公司看到了最新款的二十九英寸大彩电，日本产地；这个沙发要换了，我们去买一张意大利的真皮沙发；还有那个……”

波佩斯库双手枕着头，没有制止妻子的狂喜，他的心中，也是一样的激动难耐。

我就要熬出头了，这个工程做下来，我自己少说也能有上百万美元的额外收入吧！百万富翁，我们也要成为百万富翁了！

外面响起了门铃声。

波佩斯库夫妻对视一眼，不知道是谁。

“爸爸！有一个萨格勒布建筑公司地人，说想要和你谈谈。”大女儿在门口叫道。

波佩斯库一下跳了起来。这些建筑公司的消息这么灵通？自己也才接到这个工程，他们就找上门来了？

妻子尖叫一声，双手攥拳，激动得发抖。

波佩斯库顾不得再责骂妻子，匆匆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就快步走了出去。

大女儿已经让那名什么萨格勒布建筑公司的人进来了，在狭小地客厅里东张西望，见到他出来，便殷勤地向他鞠躬行礼。并掏出名片，双手递了过来：“波佩斯库先生，我叫凯卢，是萨格勒布建筑公司的业务经理，能占用您几分钟时间吗？”

“凯卢？”波佩斯库盯着他铮亮的光头，忍俊不禁地露出了笑容。

凯卢的意思就是秃子，这倒和他的外形相得益彰。

凯卢显然不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嘲笑，一点也不在意，摸着光头。哈哈大笑：“是啊！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不像其他的名字，说了人家也记不住。但我说凯卢，所有人都对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他这么爽朗大度，波佩斯库也对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并不是有意嘲笑您。”

“没有关系！”凯卢眼睛一转，看到了波佩斯库放在桌上地图纸，笑着说道，“我是为这个来的！波佩斯库总经理。我希望能够和贵公司合

接这个工程！”

“可是，您是怎么知道……”波佩斯库有些疑惑地问道。

凯卢爽朗地笑道：“贵公司要全面建设，这件事，别说克罗地亚地建筑承包商都知道了，就是附近的波斯尼亚、黑塞哥维亚。包括南斯拉夫等地，都已经传遍了。我天天在贵公司附近转，几次想要见到贵公司的老板，都没有机会。但今天我看到你抱着图纸出来，我就知道，这项工程，恐怕是由波佩斯库总经理负责了吧！幸好我来得快，估计很快，其他建筑公司也会先后赶来了！”

波佩斯库恍然大悟，矜持地笑了笑。说道：“这个工程，我也只是负责联系，最终采用哪一家，还是要老板来定……”

“百分之五的回扣！”凯卢没有和他兜***，单刀直入，就直接说了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