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庾信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向四周紧张的眺望。
但见云淡风轻,庭院中柳树随风摇曳,那里有半个刺客踪影?若非那亭柱上刺眼的赤茎白羽箭,金庾信甚至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恶梦。几名花郎武士,纵上了房顶,也未现刺客踪迹。
一名武士从亭柱上,用力拔下箭矢。
却见箭杆上裹着一张纸,他连忙捧箭,递给金庾信。
闻新罗公主,才艺无双,心下甚仰慕之。故冒昧相邀,请小国仙勿念。
三日后,欲携公主畅游洛东水,望小国仙能予以方便……一俟抵达金浦,定亲送公主还都。
若小国仙应允,明日辰时,请降东城十二面大纛;若大纛不落,自当以为小国仙不允,则后果自负之……
落款是:大隋云骑尉,左骁卫水军校尉,荥阳郑言庆。
附上还有一封金德曼的书信,意思和郑言庆留书相差不多,请金庾信设法解救她于危难中。
金庾信脸色铁青,不禁咬牙切齿,半晌说不出话。这郑言庆,未免太过嚣张。如此**裸威胁,真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下意识的握紧拳头,口中呢喃道:郑言庆,吾誓取汝项上人头。
此刻,他已全无半点敬佩之意,只觉羞辱万分。
可一想到金德曼落在郑言庆的手里,金庾信又不免投鼠忌器。
此事他也做不得主,需要禀明新罗国主。可时间紧迫,三天时间,又如何来得及呢?金庾信犹豫不决,在庭院中徘徊不停。这时候,从外面来了一人,急匆匆走到金庾信面前,插手行礼。
“真骨花郎,上大等侍卫柒宿,拜见小国仙。”
上大等,是新罗国的官职,类似于丞相的职务,仅在文奴之下。
而真骨花郎,则是指第二骨,非王室花郎。此人身高大约在七尺上下,生的敦实无比,孔武有力。
他名为柒宿,虽是花郎,但却效忠于美室。
同时还担任木槿镇的副将,一方面是辅佐金庾信,另一方面也有监视金庾信的意思。金庾信当然也知道柒宿的根底,心里颇有些排斥,不过在脸上,还是流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柒宿君,可曾抓到刺客?”
柒宿摇头道:“那刺客行踪诡秘,末将根本就未曾看到他的行迹。”
金庾信犹豫了一下,还是下决心,把手中的书信递给柒宿。
“这是刺客留下的手书,还有公主殿下的求救信。劫持公主的贼人,正是前些时候高句丽人所说的郑言庆。他要我们让出水路,放他们通行。到金浦登船之后,再放公主回来。我正在考虑,要不要答应他的请求。”
“小国仙,万万不可答应!”
柒宿闻听,毫不犹豫地说:“高句丽人刚派出使者,要我们留下郑言庆。如果我们这就放他通行,岂不是视高句丽人无物?隋朝皇帝随未退兵,但胜负未知。如若隋朝皇帝战败,高句丽人定然会问罪我等。到那时候,新罗难免遭受兵戈涂炭,而你我……亦将是新罗罪人。”
金庾信说:“可如若公主遇难,我等也难辞其咎啊。”
“这个……”
柒宿也颇为头疼。
金城方面,美室族人和王室之间的争斗日益激烈。如果金德曼真的出了意外,国主定将问罪。金庾信是王室,又有文奴保护。其父母皆为朝中重臣,族兄金龙树,更掌控金城兵马。
故而,金伯净或许会问罪金庾信,但绝不会重罚。
不重罚金庾信,那肯定就要问罪于他……柒宿可不敢保证,美室族人,一定能保住他的性命。
毕竟,总要有人为公主之死,付出代价。
柒宿想到这里,也不禁有些为难。他看了一眼金庾信,沉吟片刻后,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小国仙,末将倒是有一计,既能留下隋军,还能解救公主。”
金庾信连忙问道:“敢问何计?”
“小国仙何不装作答应这个郑言庆,明日在城头降旗。
既然郑言庆要走水路,那我们可以在船上做文章。到时候在船上埋伏下花郎武士,并辅以精兵悍卒。小国仙在渡口迎接,我则藏于舟船。一俟郑言庆与公主登船,我伺机出手,救下公主。
而后小国仙在渡口动,你我里应外合,将郑言庆所部一举全歼,即不负高句丽人,还能保住公主性命。此一举两得,不知小国仙,以为然否?”
金庾信闻听,喜出望外。
这个柒宿,远非他外表那般粗鲁。
怪不得深受美室看重……只可惜,他不为王室效力。
故作沉吟,金庾信片刻后下定决心,“就依真骨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