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环站在那里望着张瑄的背影,忍不住看得痴了,也想得痴了。张瑄的话很霸道很自信,充满着不容她拒绝和反抗的味道,可是杨玉环心里却很欢喜,纷乱的心绪也慢慢安定了下来。
或者,她需要和正在等待的就是张瑄的一个承诺。
张瑄快步走出内间,在御书房的外厅正好迎住了匆匆走进来的高力士。
“子瞻,吾等……”高力士勉强笑了笑,拱了拱手,欲言又止。
张瑄呵呵一笑,“大将军,趁杨相和太子未来,张瑄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要先跟大将军通通气。”
“子瞻,请讲。”
两人坐定,旋即有个宫女送上茶来。
“大将军,陛下突然病,张瑄以为,吾等需做这样两件事。”张瑄拱手为礼,“其一,陛下患病消息秘而不宣。大将军也知道,如今朝廷正在推行削藩合并之策,诸多藩镇大都督还未到任,天下局势并不稳定。若是传出陛下病危的消息,张瑄担心有人会蠢蠢欲动,酿成祸端。”
“且,荣王叛乱刚刚平息,长安城以及朝廷百废俱兴,此时,暂时不宣布陛下病患的消息,也能防止人心动荡。”
高力士默然点头,“然。子瞻所言甚是,某家也是这样想的。这个倒也好办,封锁消息便是了。”
见高力士没有开口反对,张瑄便又继续道,“其二,必须要尽快确立储君的威权地位。”
“陛下一旦驾崩,储君顺利登位御极,这对于稳定大唐江山社稷,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倘若在这个时候,储君人选仍然不明朗,难保不会闹出更大的乱子来。而朝廷内乱一起,安禄山必然会趁机起事。这一点,张瑄相信大将军比我看得更透彻。”
高力士叹了口气,“子瞻所言,倒也不是虚话。那安禄山狼子野心,最近两年更是昭然若揭。只是安禄山这个胡儿一直畏惧于陛下天威,若是陛下驾崩,某家也担心这大唐朝廷无人能震慑住他。哎……只是……”
张瑄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来,“请恕张瑄直言。在陛下现在的诸多皇子当中,最合适做皇帝的也就是太子殿下了。其他皇子都不合适。为人君者,重仁德,而太子殿下便是这仁德之君。”
“荣王李琬颇有才干,在陛下皇子中屈一指。然荣王大逆不道,起兵逼宫,无父无君,德行溃败,是故才有身败名裂的下场。”
“张瑄相信,太子殿下或许不是一个开拓之主,但一定会是一个守成之君。”
高力士神色变幻着。张瑄说得这些,他不是不清楚。只是他一向忠诚于老皇帝,不愿意违背老皇帝的真心意图。
而且,他还明白,老皇帝之所以不太喜欢李亨,是因为李亨太过懦弱,主弱而臣强,老皇帝担心自己一旦死去,李亨这个皇帝会被杨国忠这些权臣架空。
而对于高力士来说,现在所担心的不仅仅是杨国忠,还有张瑄。
一旦李亨登上皇位,张瑄便有拥立之功。他一开始就是东宫的辅臣,如今更是太子身后的大靠山。太子御极,张瑄的权势想必会一举压过杨国忠,成为大唐朝廷自皇帝以下最大的权臣。
以张瑄的手段,怕到时候杨国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张瑄知道高力士在担心些什么,却也微笑不语。
他料定如今除了李亨之外,高力士也没有选择的余地。拥立其他皇子,他和杨国忠都会反对。只有选择李亨,才能达到几方利益的平衡点。
高力士沉吟不语。
张瑄笑了笑,突然插话道,“大将军,待局势稳定之后,张瑄愿意离京外放一个藩镇,为大唐戍守边陲,以消大将军的担忧。”
高力士老朽的脸色涨红了起来,尴尬地摆手笑道,“子瞻切莫误会,某家不是这个意思……”
“大将军,张瑄为人做事,向来但求无愧于心。”张瑄朗声笑着。
两人说话的时候,其实李亨已经赶到。
皇帝突然出了状况,因为高力士和张瑄封锁消息,东宫那边根本不知情。直到内监过去宣旨,李亨匆匆过来,才猜出了一个大概。
而他静静地站在厅口,听完张瑄与高力士的一番对话,心里更是有些狂喜也有些感动。
狂喜的是,皇位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招手可及唾手可得。他做了十多年太子,可真正的一国储君却没有做过一天;而感动的是,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是过去小小的东宫辅臣还是今天的位高权重,张瑄都始终站在他的一边,努力为他登位殚精竭虑。
哪怕之前,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站在了他这个太子的对立面,而张瑄依然不改初衷。
一时间,李亨眼圈一红,竟然就站在那里流下两行清泪来。
他这个太子当得真是太辛苦了、太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