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张瑄以为,这方是天子士子所坚持和秉承的大节操、大气度。”
“张瑄所愿者,大唐江山兴盛,政通人和,百姓富庶……安得广厦千万间,能庇天下寒士尽欢颜——这便是张瑄有生之年所要努力追求的目标和境界。”
“至于诗文一事,又何必计较一时之短长?!孰高孰低、孰强孰弱,又有何妨?徒费精力、没有意义!”张瑄猛然向下挥手,然后又回来望着众人,目光清澈,声音慷慨而激昂。
杨玉环和杨三姐儿听了张瑄的话,眸光中光彩连连,柔情闪现。而万春,则歪着头红着脸喃喃吟诵着,似是回味得痴了。
李亨眼前一亮,暗暗点头。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安得广厦千万间,能庇天下寒士尽欢颜。”王维长叹一声,起身来向张瑄长揖为礼,“大将军如此境界,如此风骨,如此心胸气度,王维自愧莫如了。”
萧复等年轻一辈的权贵士子,正等着看张瑄的笑话,突听张瑄这番不疾不徐从容慷慨的“境界论”,也不由都涨红了脸,呆在了那里。
萧复虽然嫉妒张瑄,但也不是没有见识。他心里不得不承认,单是张瑄这番视野和境界,就不是他所能比的。
崔颖心神激荡,欢欢喜喜地抬头望着自己的夫君,俏丽的容颜上神光湛然。
不用再比试什么诗文了,张瑄与李白的境界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真是没有比的必要了。纵然张瑄作诗不如李白,也不能影响张瑄成为大唐朝廷的一代顶梁之臣。
张瑄心怀天下、志在辅国安民,文韬武略皆出类拔萃,而李白不过是一介文士,诗才再高终归还是落了下乘。
这是在场大多数人的真实感受。
原本对两人的诗文比拼充满了期待,但听了张瑄的有感而之后,这份期待就淡去了。
陈希烈等老臣暗暗长叹:难怪张瑄以如此年纪便纵横朝堂,这等心胸岂是常人能及?
李持盈暗暗一叹,扭头望着李白。
李白脸色微红,怔怔地站在那里,目光闪烁着。
李白并非不学无术之辈,张瑄的话自然深深打动了他。由此,他对张瑄原本不良的印象立即扭转了过来。
他本来以为张瑄不过是善于投机钻营、卖弄权术而已,与李林甫、杨国忠等属于一类人,不成想张瑄竟然心怀兼济天下的至诚胸怀。
就凭这番见识,这人应该不是奸佞之人。李白深深地望着张瑄,心里暗暗点了点头。
只是李白恃才傲物自视甚高,要想让他因此就熄灭了心中与张瑄一决高下的念头,怕也是不可能。反而,这样更加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
李白大踏步走过去,向张瑄长揖,朗声道,“治国安邦,李白不如大将军,但这诗文传世,大将军亦不如我!”
说完,李白平视张瑄,傲然微笑。
张瑄无语地笑了,也是无可奈何地笑了。
这李白也太清高、太孤傲、太目空一切了。
尽管张瑄不得不承认,论起吟诗作对,这大唐天下比李白强的人还真不算太多。纵然是放眼历史,在这个领域,李白也算得上是拔尖的人物了。
只是这等恃才傲物,终归还是不合群、要与这个时代和社会脱节的。
张瑄回望着李白,轻轻摇头。
李白此举肯定有在李亨面前“毛遂自荐”心思在内,但这种个性为文可以,为人和为官就很不讨喜了。这样狂放不羁,李亨心里怎么会喜欢?
张瑄摇着头,深深望着李白,轻轻笑了起来,“太白先生的自信和傲气,着实让张瑄无语。”
“这天下有才之士,如若过江之鲫,只是有人愿意显露才华、如太白先生一般人前显赫,而更多的人则宁静淡泊不为世俗名利所动……太白先生切莫小视了天下人。”
张瑄的笑声渐渐变得冷淡起来。
“李白却知大将军并非隐士——上元诗会,大将军何苦谦让至斯?”李白针锋相对,看这架势,今晚张瑄若是不作诗,他是不肯罢休了。
李白说着凝视着张瑄。他当然是骄傲的,但却没有骄傲到一根筋。到了这个份上,他之所以还扯住张瑄不撒手,主要是因为潜意识里想要靠斗诗来压张瑄一头,为李持盈出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