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级要求开展大练兵那阵子,局里当时从上级机关来的局长要求不折不扣地执行上级要求,他自己带队出早操。一时间把民警折腾得怨声载道,有些民警加了夜班,早起来还要买早餐、送孩子上学,生活的重任在肩,不得为。
可是到局里上操,偶尔为之可以,经常化的话家庭里就出大矛盾了。有的青年民警就因为出操,家庭生活出矛盾,闹起了离婚。姜山庆幸自己在刑警大队,大部人是夜猫子,因为晚上找人好找,一般瓮中捉鳖,手到擒来。所以,局长没好让刑警出早操。
刑警以青年民警为主,警院毕业生为主,绝大部分经过正规化训练。这样,在全局会操中,刑警大队夺个全局第一是轻而易举的事。
交警整天打敬礼,可是他们以管人者自居,时间久了,动作上就变形了。他们的队伍中老的是正式民警,年轻些的是合同制的协警队员,队伍大,素质却参差不齐。
姜山从中悟到,什么事搞一刀切都会坏事,凡事必须因地制宜,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他非常敬佩中国的领导者们,那些理论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活学活用,肯定受益。
姜山在外面走了一会,就折回边防派出所里。他知道他早餐开饭时间有严格的规定,一般是七点半准进开饭。早六点出操,七点解散,各自洗刷。七点半早饭,整理内务后,八点上班。
这些都在姜山脑子里装着,四年时间把这些习惯铭刻进他们那年轻的脑海里和骨子里。姜山原先还相信自己能够坚持这个习惯多少年来,可到了地方一工作。不时的加班加点,一气把这个习惯给毁了,要起床跑步,氛围不够,没人一起。再就是睡不醒,那对身体的损害不小。
吃过早饭,那个领到任务的副所长就开着车到出租车市场去了。他昨晚早就通知了管理处,要求早上七点半准时把全部出租车集合起来,昨天出车的一辆不能落,开车的司机也必须到场。
军管一样的边防,命令畅通。随后跟着去的姜山发现出租车集合的非常整体不说,司机还列成队形,分成片区站立在那里。管理处的负责人站在高的台阶上,向司机们说了派出所的领导有事要说,必须支持配合好。
那个副所长把带去的通缉令发下去,然后要求谁见到过这个人,谁到管理处办公室里把情况说具体些。
姜山几个候在管理处办公室里,过了好一段时间,司机们没人进来说情况,都说没见到过。姜山有些灰心时,管理处的负责人说,还有几辆面包和小货没来,打电话说家里有事耽搁一会,晚些时候就来。姜山就耐心地等着。
时间过去了近一小时,姜山要过出租车的登记底子,与来的人数核对了一下,基本相符。
这时,门外来了一辆破旧的小面包出租车,司机停下车就进来了,他看了一眼通缉令,就嚷到“昨天我拉过他,从小场上的车,到了大场下的车,带个大行李箱,好象等车到外地去旅游的。他身上有股酒味,也不多说话,怪怪的。”
姜山示意他再好好看看,他说没错。又说他昨天拉了两个客,这么远的路程挣钱多,他忘不了,那个人对车况也不挑剔,噪声那么大也不在乎。
他说的起劲。姜山又又问了些穿戴和体貌特征的情况,基本认定是冶金星没错。随后,姜山就让他一起去找那个人下车的地方,车钱照付。那个人高兴得得了宝似的,开上他那个破车就在前面带路。
一路上尘土飞扬的,两辆车很快就到昨天冶金星下车的地方。站在那个客车停靠站点那儿,姜山有些发呆。他还是让和他一起来的副所长了解一下,经过这儿的客车时间,车次什么的。特别在下午冶金星到达的那段时间里有哪些可能经过这里的客车。
姜山心里没底了。如果冶金星是坐客车走的,还好查。但是如果是搭便车离开,可就麻烦大了。天南海北的运货车,谁能知道冶金星会上了哪儿的车呢?车水马龙的,海边运盐运海鲜的车为主,还有个码头,要查清楚基本不靠谱。
姜山极少这么六神无主过,失望突袭而来,把本来还有些把握的姜山逼到角落里了。姜山接了局长传导过来的重担压力,他有些心神不宁起来。尽管有些担心,姜山还是暗暗镇静住自己的心神,他安排着队员按照一般规律先去调查着相关情况。
侦破案件和追捕逃犯,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峰回路转的事太多。众多的可能性中,只能通过排除那些不可能,这看似简单的不可能,要排除,没有大量繁琐细致的工作是不行的。否则就会把可能性也排掉,那样就玩完了。
姜山在让人查证一些情况的同时,他站在那里四下里张望,试图发现些蛛丝蚂迹。他每朝向一个方向,大脑就飞快地转起来,按照冶金星的习惯会朝那个方向到哪儿?
边防派出所副所长把客车经过的情况了解清楚了,真是麻利。那个点以后,没有经过这里的长途客车。只有当地的一辆客车经过,主要拉当地到海边打工的妇女。他们也通过电话了解了司机,昨天没拉过那么个人,他拉的人全是熟面孔。
那个副所长似乎看出姜山的担心。他向姜山解释说,因为这儿是边防,经过这里的货车从来不敢拉搭车的人,因为里面混杂着从事偷渡走私的犯罪分子。边防派出所经常开展这样的教育,也经常设卡检查。前几年查获的案例,连同司机被处理的案例,他们也会经常向过路司机宣传。
他还年轻,当军官的时间不长,说话有些红脸。他向姜山解释这些时,就象向首长汇报工作一样认真。姜山听了他的话,还真不那么担心了。
姜山不由自主地朝海边走去,他发现了那几艘小船。副所长紧跟着,他介绍着这儿就叫大场,当地渔民出海捕鱼最大的一个码头。这些小船是渔民用来从岸边到大船用的,一般是大船的船老大扔在那里供大家公用。有的大船也会拖着一两条这样的小船,在海上进出起网时用用。
姜山想,如果这个副所长在这儿工作上个十几年,那这儿的情况就更熟了,特别对破案有用的人员情况。可他这么快了解得这儿的情况就算不错了,也真难为他了。一个外地人靠自己的努力工作掌握了解情况,多不容易啊。
远处有个长得五大三粗的汉子,朝姜山与副所长这儿望着。副所长朝那人招了招手,那个汉子立即朝他们风风火火地走过来。
老远,那汉子就喊起来了“韩所长——来了”。拖了长音,标准的海上作派,生怕别人听不到,还加上手势,扬着手举老高。
韩副所长就回应着“刘主任——过来了。”一喊一答,很快见了面,韩副所长向姜山介绍了大场村的村主任——刘纲。
姜山热情地与刘纲主任握了握手,他那双大手净是此茧子,还有些潮湿,刚劲有力。刘纲握完手,把手朝身上的上衣上擦了擦,连说“不好意思,出海刚回来,手凉着呢。”
姜山就拿出那张通缉令来,让刘纲细看看。刘纲端详了半天,念叨着“好象在哪儿见过”,然后用手拍着脑门,努力地回忆着。
过了好一会,刘纲把大手一拍腿,说“你看我这脑子,这不是小冶吗?早些年在我们这儿打过渔啊。他做了这么大的业!当年看不出来。老实得三脚踢不出个屁来。”
刘纲看姜山脸上有了喜色,就又接着说“他还差点上门当了老于家的女婿。这个小子在海上打渔是把好手,比我们当地的青年人能吃苦,风里来雨里去的。如果不是老于家那个闺女被飓风打了海里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就成了我们这儿人了。听说他们老家那儿穷得人都不要脸了,除了偷就是抢。他在这儿时,没看出来有坏毛病。”
“他在这儿与谁最好?”姜山急切地想知道,冶金星可能接触的人。
刘纲想了半天,也想起来和冶金星最好的人。他只知道当时经常和冶金星一起结伙出海的几个人。刘纲把他他们找到村委办公室里,姜山与他们逐一见了面。姜山给他们看了通缉令,宣传了法律和政策,晓以利害。这些年,没有谁与冶金星见过面。
晚饭,在刘纲张罗下,就到书记家里吃。姜山约见最后那个人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再回镇上吃饭又要麻烦派出所里做饭的。姜山也想见见书记的面,多了解些情况。情况这时越详细越好。刘纲征求意见时,他看着韩副所长有想在这儿的意思,就点了头,开个句玩笑“到了海边不尝尝地道的海鲜,岂不可惜。”
书记是刘纲的叔伯兄弟,叫刘东。这些家族式的村子里,他们这些年富得就象土豪一样。一大桌子的新鲜海鲜,全是些稀罕货,野生海参浇汁用盆子装了上桌,大虾两头的,龙虾、螃蟹、鲍鱼什么的,全是大个头的。
刘东还拿出些茅台酒,声称全是真家伙,给每个人倒上一大杯。刘东口里念念有词的“韩所长本来难请,加上姜大队长这样的稀客,不醉不归啊。”
姜山与刘东交谈着,刘东对冶金星印象不好。他骂咧咧说“那个小子不地道,整天阴着个脸,就象谁欠着他二百吊钱似的。”
姜山趁着刘东没喝醉前,让刘东判断一下,冶金星在这一带会藏在哪儿。
刘东没费心思冒了一句“没准这小子就藏在海上。他在这儿出海有七八年时间,海上的情况熟着呢。”姜山闻听,心里有些不谋而合。
“海上哪儿能藏人呢?”姜山对海洋陌生,随口就问了句。
“那可就多了去了,小岛啊,暗礁呀,还有灯塔什么的。只要有船进了海里,有个靠船的地,就能藏人。”刘东安慰姜山。
“来喝酒,明天帮你们搜遍所有可能藏的地。你放心,老弟,把酒喝好了,你老弟的事就是我刘东的事。”刘东与姜山碰了碰杯,一扬脖子,把一杯一两多的酒倒地嘴里。
姜山见状,迟疑了一下,也把酒一口干了。他知道渔民的豪爽劲,他还需要借力刘东他们,就是醉了也得喝好这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