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山坐在那里感到心里暖融融的,他也很想念这帮弟兄们了。那可是生死考验过的战友情,血与火冶炼过的兄弟情。
长时间不见,喝起酒来更猛烈些。轮到姜山敬酒时,他是一杯见底。
饭后,姜山被送回家,倒头便睡。他老婆给他倒了杯子水,放在床头柜上,就去了女儿屋里睡。
半夜里,姜山渴了起来。他借着屋里的微光,端起床头柜上的水喝了下去。然后,轻手轻脚地去了趟洗衣手间,又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凉着。
姜山再躺下时,睡意全无。
他在睡梦里梦到了一条大蛇追咬自己。对这样的梦境,姜山总是警觉异常的。他酒醒此时,清晰地记着梦境,脑海里又冒出在港口时两名侦察员汇报的零碎线索。
他组合起来了一条线,勉强把碎片串联起来。港口码头所有的运输业务,全部由“座海雕”崔浩瀚垄断着,每年的收入是个很大的数字。
港上进出的车辆人员那么多,崔浩瀚要控制住,他就需要豢养自己的喽罗,甚至是打手。王东红所说的经营好的店面都由崔浩瀚的人控制着,这就是一个很大的网络,需要大量资金来供给。
比如与姜山撞车的那两个,不过是这个网络里跑腿的角色。所以,姜山给他送了名号“学徒车手”,他只不过这个网络里的外围追随者,小爪牙而已。
姜山留下他的手机号码,是为了进一步接触他,从中了解掌握一些情况。华贵安所说的港上人称“二港务”,那人肯定是崔浩瀚在港口上的核心人物,这样角色是铁杆,难以突破。
然而“二港务”身边跟班的,可能就容易接近,也容易收买为我所用,他们有机会接触核心秘密。崔浩瀚织成这么张网不易,多年苦心经营,才能坐大成势。
姜山不由不对崔浩瀚这种出身低微、文化不高的成功人士发生兴趣。无独有偶,象崔浩瀚这类的人物一旦做大,私欲就会无限膨胀。
他们普遍喜欢豢养自己的小兄弟,喜欢前呼后拥的场面,渐渐地,在他们身边就积聚起一些计谋人物。既互相勾心斗角,又狼狈为奸,合谋害人。他们的招数那可是层出不穷,可谓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豢养这么多人物,只会养痈遗患。毒瘤既长成,再除掉就难。这类人物也因有把柄在他们爪牙手里,只有对他们一些恶习忍气吞声,犯错之后能摆平就摆平,没办法就给钱跑路,最终沆瀣一气,成一方霸痞势力。
当他们这样做时,毫无自知之明,反倒误认为是种能力。摆足场面,是他们一贯的做法。他们收买一些贪婪的政府官员,办成了一些别人难以办成的事,他们就非常信奉“钱能通神”。一旦气候合适,他们就会跳出来,与政府对抗。
这种霸痞势力演化成黑恶势力,只是时间问题。他们控制一方,就会危害一方,对社会稳定和社会管理的杀伤力最大。
姜山在起草那篇调研报告时,分析过这一点。他对黑恶势力的形成原因,专门做过分析。主要的原因就是社会管理存有漏洞,社会管理者贪赃枉法,提供给黑恶势力成长的空隙与土壤。根子还在权钱交易、官商勾结。
黑恶势力领头人物一般是善于钻营之徒,他们发迹之初,都是先寻找到可依附的权贵,当然是从小到大的钻营。正如他们挂在嘴上的口头语,“大钱有大钱的用处,小钱有小钱的用处”,他们不放过一个能让他们发财的人和机会。
他们一旦成势了,就暗中动用暴力攫取暴利,他们做事不择手段,使得他们的财富大部分带着血腥气。
姜山选准突破口,目标更加确定,天明后他需要马上告诉王东红和华贵安。他也不能在家呆了,他想去会会那个刺青的“学徒车手”,总会有收获的。
他在脑海里设计了一个小圈套,准感动一下那个“学徒车手”,如果他在其中只不过是跟班跑龙套的小角色的话,姜山会交他这个灰色朋友。
姜山沿着自己的思路走下去,突然发现自己真在做天捅个窟窿的事。如果打黑揭幕,那么“座海雕”崔浩瀚运输车队在港口畅通无阻,这么多年会有多少人“被受贿”而引发交管部门的地震。
姜山想起梦里出现的那条大蛇来,这意象是暗示这一点吗?还是崔浩瀚?打黑面临报复是正常的,所以必须“稳准狠”,不给他们留下喘息、反扑的机会。
蛇要打它的七寸,黑恶势力也要制敌死穴。姜山打黑多年的体会,让他每逢大战有静气。对他这一点,万修义昨晚酒后还竖着大拇指夸奖过,他自愧不如。
姜山每当这时,就如同女儿说的“机器战警”一样,马力充足,全身振奋。他深知,必须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否则,战机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