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忙拭泪,点头道:“娘这是欢喜的,娘不哭了。明日再见,要改口了,不能再叫‘殿下”要叫‘圣上’。”
陆炳抓抓后脑勺道:“叫了十来年殿下了,这乍一改口,还真有些叫不来。”
范氏正色道:“叫不来也得叫,宫里最重规矩,万不可错了规矩,给殿……给圣上抹黑。”
大家闻言,都望向范氏,陆炳有些疑惑道:“娘,咱们也能进宫?”
范氏道:“不单单是进宫,圣上的意思,是命我带你暂居宫中。”
陆炳即便对皇宫有些好奇,可也晓得宫里都是贵人。王妃慈爱,平素免了阿娘的肃拜之礼,在后宫贵人跟前,阿娘岂不是要肃拜不停了。因此,他脸上不见欢喜,反而露出几分担忧。
范氏摸了摸儿子的大脑门,道:“圣上初入宫中,总要有人照看。即便圣上不提,王妃未至,我也要主动求着入宫的。”
陆炳点点头,道:“儿子晓得了……”
一夜匆匆而过,众人心思各异。
次日,却都是早早起了,每人脸上都是欢喜。
除了这二百六十来人外,世子出行所带的行李物件,还有之前护卫大部队行军所带的后勤辎重,都在馆驿。二百多人骑马,簇拥着几十辆马车,浩浩荡荡地离了良乡。
道痴与陆炳等人,都骑马随在范氏的马车左右。
晨初(早上七点)出,一个半小时就到了京城。
现下的京城,还是太宗时的规划,正方城,开九门。不过因京城人员增多,民生繁衍,住不开了,南城外修建了不少屋舍,时日久了,形成了城外城。
不少京卫驻扎此地,宿卫治安,看起来倒有条不紊。
不过因没城墙的缘故,官绅富户有钱的,还是会在城里置宅,毕竟蒙古寇边不是一次两次,就是打到京城城门下也是有的。
城外住着的,多是商贩庶民,看到官道上浩浩荡荡的车队,护卫都是军爷装扮,便都远远地避开。
眺望前面巍峨的城墙,陆炳与刘从云都不由带了几分亢奋。就连道痴,也凝神望去。
大明建都燕地,因“天子守国门”这一国策,京城城墙修建的极为高大巍峨。同后世京城突破两千万的常驻人口相比,这个时候的京城人口数不足七十万,因此看在道痴眼中,这连绵不断的屋舍,川流不息的行人马车,实在不算什么。
他更满意的是自然环境,只觉得天更蓝,草木更绿,道路更宽阔。
陆炳可是忙不过眼,对于从没离开过安陆的少年来说,京城实在是太壮观、太繁华,人太多。
南城墙共开三个城门,中间正阳门,西边宣武门,东边崇文门。正阳门是京城正门,是皇帝出行所过之门,平素都关着。军民进京走宣武门与崇文门,因崇文门设关税衙门,所以商人货运通行此门,其他人走宣武门。
道痴等一行人,两百府卫,进了宣武门后,便有人接应,安置在天子近卫营驻地。范氏与陆炳两个,则是由内官引入宫,其他王府属员,则被引往兵部衙门所在的会同馆安置。
那里本是安置外藩使臣的,后来各地藩王使臣与地方官员进京办差,也有留宿在此处。
会同馆本分南馆、北馆,每馆三百七十六间房,各分六所。昨日随着进京的王府随从,内官已经随着新帝入宫,品官则是入驻南馆;今日进京这些人,则是入驻北馆。
会同馆隶属兵部,负责的不过是正九品官大使,与副九品的副使。
可是眼前带了几个官员,在北馆门口满脸温煦的官员,明显不是正九品的配置,因为补服上绣着孔雀。
果不其然,一个穿着鹌鹑(九品)的官员,扬着嗓子给大家介绍,兵部某侍郎在此,迎接诸位从龙功臣。
道痴与王琪对视一眼,很是无奈地率着众人跪下。
那兵部侍郎早已打听清楚,晓得次日进京的都是无品王府属员,可是心里明白现下无品,不代表明日、后日无品。
新皇登基,加恩分封旧属,也是历朝历代惯例。
换做昨日那些人,本就是品官,说不定升官后,就是同殿为官,就是一个、两个品级高于他们这些人也保不齐。今日这些人,毕竟尚未出仕,即便加封、五品、六品顶天了。
不过关于新皇的消息,京城诸大佬早已打探得差不多。
晓得新皇有几个伴读,不可与常人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