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走到了她身侧,将一杯热牛奶递给她。
苏瑕捧着牛奶喝了一口,他果然加了白砂糖,甜腻腻的,是她喜欢的味道。
“昨晚突然有了灵感,给你设计了一套衣服,等画完已经天亮了,就没再睡了。”苏瑕避开他深究的眼神往里走,拿起桌子上的画本,“看看,喜欢吗?”
“你还是第一次给我设计衣服。”安东尼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受宠若惊,“喜欢,当然喜欢,谢谢你dana。”
苏瑕笑着说:“那我回去后就让人去做,送给你当生日礼物。”
“我生日都过去好几个月了。”安东尼的生日是在一月,早就过了。
苏瑕耸耸肩:“那就当是我提前为你庆祝明年的生日。”
安东尼忽然低头在她头上吻了一下:“好,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他的神情看起来当真是很高兴,拿着画本坐在沙上认真地看起来,专注程度不亚于在看一份上亿的合同,而且嘴角一直挂着笑。
苏瑕低眉,黑眸流转过一丝歉意。
事实证明,苏瑕这次来市采风真是没挑对时候,没日没夜地下雨,虽说她趁着雨势不大时也曾去采风过,但效果不佳,也没能有什么好的创意。
到了第五日,姜晚好的戏份已经杀青,他们预定好了机票准备明天离开市,苏瑕不由自主想起隔壁竹楼的顾东玦。
说起来,自从那天后,她便没再见过顾东玦,也不知道他是回去了没有。
离开前的一晚,苏瑕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将画册放入行李箱,拉链还没拉好,脚下地板突如其来一个剧烈颠簸,苏瑕还没来得及抓住任何东西,就顺着突然变成一百八十度角的地板滚到了墙边,随即竹楼往下陷入一寸。
……地震了?
这是苏瑕当时浮起的第一念头。
她扶着墙费力地站起来,还没站稳,竹楼又是一阵颠簸摇晃,就像是有人抓着竹楼的四支脚用力摇晃,苏瑕刚站起来又险些跪下去,慌乱中她听到了安东尼的声音,他在喊她,她百忙中抽空应了一声:“我没事……生什么事了?”
安东尼也不知道有没有回答,或者根本没听见她说话,因为周围的声音太嘈杂了,苏瑕能听见风声,还能听见海浪声,而且还有无数人的尖叫声,混在一起成了无法识别的语音。
千万般变化只在一瞬,苏瑕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墙壁会忽然散架,她本就靠着墙,随着墙壁散架,她整个人也噗通一声掉入了江中。
到了这时候,她才知道,竹楼会的肢解散架是因为原本平静的江湖水流忽然变得湍急,她一下水就被一个大浪推出了好远,有人想用竹竿把她拉上来,但她的手根本够不着,她挣扎了几下,江水已经从谷四面八方灌入她的气孔,她不是不会游泳,但在这种时候,她根本想不起来自己会有游,只凭本能在紧闭眼睛,嘴巴和屏住呼吸,企图用这样手法阻隔江水的侵入。
一个大浪打来,将她提起狠狠丢出,她的后背撞上石头,一阵生疼。
她眼睛睁开一瞬,看到有个人朝着她的方向费力游来。
明明黑灯瞎火,明明大浪翻滚,明明她只能看到一团黑影,只能分辨出那是个人,可她心里却很笃定,很笃定这个人就是——顾东玦。
这个世界上奇怪的东西很多,最奇怪的应该就是人心,明明嘴上表现得深恶痛绝,可到了这种时候,心里第一个想起的人,往往是自己一直逃避的那个人。
那个黑影游得十分费力和艰难,他要在稳住自己不被大浪卷走,还要掌握方向朝她游来,苏瑕又呛了一口水,只觉得鼻子酸酸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被冲到了哪里,一路浮沉,她陷入了半昏迷,只能感觉到有人来到了她身边,随即他们进入了一个转弯,转弯后就是江河的下流,下流和中流呈四十五度角,这意味着水流速度会再次加快,而且他们很可能会被甩出去,然后被大浪重重拍在哪一块巨石上,不死也会没半条命。
就是这个时候,他将她紧紧抱住,按在怀里,像是想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她,她下意识挣扎,不准他这样做,可已经来不及,迎面一个海浪拍下来,他们无法反抗,不受控制地被打飞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