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子扣好。”
苏瑕傻愣愣地低头一看,才现自己刚才跑得紧张,上衣的扣子都没有扣上,雪白的胸脯呼吁而出,瞬间脸炸红,她咬着唇扭过身,背对着他将扣子扣好。
顾东玦摘下几颗火棘果,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送入口中,他本是不爱吃这些酸甜的果子,但就像刚才说的,没有办法的办法,他们现在只能靠这些补充体力。
苏瑕扣好扣子后就在芭蕉叶上坐下,抱着膝盖,正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顾东玦就在她面前蹲下,抬起她的脚端详,苏瑕被他这个突然动作弄得一懵,难为情地将脚收回来,但却被他紧紧握住,她窘迫道:“你、你干什么?”
顾东玦用一块湿布轻轻擦过她脏兮兮的脚板,将那些淤泥一点点拭去,他的脸色平淡如常,没有半点不适或者反感。
这个天生洁癖的人,沦落到今日地步,走路还都非走干净的石头,吃果子也要擦拭几遍,像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勉强自己似的,可现在却愿意为她单膝着地,如此轻柔地对待她满是污泥的脚,苏瑕看着,心思有些飘远,她想起了五年前那个,不耐心听她说完一句话,嫌弃她打扮邋遢的顾先生。
他也曾那样刻薄地对她,和如今截然相反。
小巧的脚板上有不深不浅的伤口,他不去碰之前她还感觉不到疼痛,现在反而感到一阵阵刺疼,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躲了躲说:“算了算了,不理了,你越弄我越疼。”
他握紧她的脚:“伤口不处理,很容易炎留痕,现在没有药物,只能清理掉污渍。不要动。”
苏瑕拗不过他,只能任由他折腾,但她没想到,他擦拭完后,竟然还撕下衬衫的两只袖子,一边一只,缠住她的脚。
“……”苏瑕挣扎得更用力了,“你、你别这样。”
他神色不变,依旧冷然得像是能将人冻坏,但说出的话,却能轻而易举撩人心扉:“我别怎样?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保护不了你,现在在你身边了,眼睁睁看你受伤已经够没用了,难道还要我坐视不理,故作不见?”
苏瑕倏地抬起头,隔着他垂下遮在眼睫前的碎看着他的眼,有些话换成平时她绝对不会说的,但黑夜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独处更是催化剂,她竟有些动容:“你……你很自责?”
“你指的当年,还是现在?”他绑好袖子,顺势往后一退,坐在了另一片芭蕉叶上,和她面对面,如此坦诚的姿势,苏瑕倒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踟蹰了半天,才闷闷说:“当我没问。”
顾东玦低下头无可无不可地笑了一下:“如果是当年,我想后悔多于自责。如果是现在……”
苏瑕不由自主抬起头,深究他黑瞳里的思绪:“现在呢?”
“好笑也多于自责。”他慢悠悠道,“明知道自己没穿鞋,还不说,还跟我翻山越岭,活该你受伤。”
苏瑕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话,结果竟然是调侃她,她气急:“你不也没穿鞋,是你要带我往那些路走,还怪我?!”
“我穿了袜子,再说谁会特意去注意你穿没穿鞋?”
“为什么你不会特意注意我?现在这里就你和我啊!”
“只剩你我,我就该关注你?”
“那你不关注我你关注谁?火棘果?蜈蚣?”
“……”顾东玦无言以对,静默半响,喃喃自语,“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和你吵这些?”
旗开得胜的苏瑕心里大为高兴,觉得自己总算赢他一次,但吵了一顿后,她现自己的头越晕了,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将双腿曲起,用额头抵着膝盖,四下很安静,连虫鸣都没有,她在这一片寂静中,竟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但也没能睡多久,一阵稍大的风吹来,她就冷得打颤,活生生冻醒。
顾东玦挪了个位置,在她身边坐下,帮她挡住一点风:“躺下睡。”
苏瑕听话地躺下了,用手肘当成枕头搁在脑后,枕了一会儿,翻来覆去,极不安分,顾东玦问:“怎么了?”
“顾先生,你的腿借我枕一下,我觉得手好酸。”
她半眯着眼睛呢喃出一声久违的‘顾先生’,顾东玦微微抿唇,将腿平放在地上,苏瑕不客气地枕了上去,总算安分下来,顾东玦将一片芭蕉叶盖在她身上。
她半阖着眼睛,意识模糊,碎碎念道:“其实我也不是故意想和你吵,我只是不想不说话,那种那感觉,像是就像回到从前,从前我和你的相处状态就是这样相顾无言,晚好说,我们一定是最见外的夫妻……顾先生,你为什么呢?你为什么不喜欢和我说话,可偏偏和周小姐说得那么开心……”
顾东玦伸手盖住她的唇,淡淡道:“你烧糊涂了,别说话,睡一晚,明天就好了。”
苏瑕也觉得自己是烧糊涂了,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顾东玦将湿布盖在她额头上降温,开始想办法离开这里,他怕苏瑕越烧越高,又担心会有什么蛇虫靠近的,一晚上都不敢深眠,一边看着火,一边注意着她。
天翻鱼肚白,晨曦洒满大地,江面还不平静,大浪翻滚,哗啦啦的水声叫醒了熟睡的苏瑕,她皱了皱眉,嘟囔一声,顾东玦摸摸她的额头,好在烧退了不少。
苏瑕从他腿上起来,揉揉眼睛,迷糊到:“你醒了。”
顾东玦应了声,问道:“还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