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影似乎被吓了一跳,就想要往墙边躲避,很快,又往前挪了一步,怯怯的开口,语气又是惊疑又是惊喜:“是……是张大哥吗?”
张震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了,软软的,糯糯的,每回听来,都觉得像一股暖流流进心里。
“薛琪?大半夜的你在这儿做什么?”张震说着,急忙迈步迎上去。
人影也朝张震走过来,待靠近了看,果然是薛琪,夜色之中看不太清她的表情,只能依稀的看出她双手捧着什么东西。
“这么晚了,你还没去休息?在这儿做什么?”张震放缓了语气,又略带了点责备的意思。深秋的夜晚还是有些冷的,张震怕她会着凉。
薛琪抬头看了看张震,夜色越衬得她一双清澈的眸子亮晶晶的,像两颗晶莹的黑玛瑙:“我……我听王婶儿说,你们在大堂里摆了宴席,我怕你会喝多了酒,明天起来……会头疼的,就给你熬了一点葛根水,原来……我爹也常喝酒,我娘都是熬葛根水给他解酒的。”说着,她将手里捧着的东西往前举了举。
张震看去,见是一个瓦罐,可能是怕里面的水放冷了,瓦罐上面盖了个大号的碗,周围还用毛巾缠着。
张震顿时动容,愣了愣,才叹了口气,道:“你……不必这么麻烦的,你既然熬了,送进大堂去便是,何必在这里等,天这么凉……”他伸出手去,却没敢接那瓦罐,唯恐唐突之下,碰碎了什么东西。
薛琪低下头来,又将瓦罐收回到身前:“我听里面很是热闹,又有那么多人在……在喊你的名字,怕……打扰到你,就在这里等了一小会儿。”
一小会儿……眼下子时已经过半,他们的酒场喝了起码得二个多时辰,难不成……她竟在这儿站了两个多时辰么?就是个壮实的汉子站两个多时辰也受不了啊。
张震心里微微颤抖,又有些自责,一把拿过薛琪手里的瓦罐,掀掉了上面盖着的碗,仰起脖子大口将里面的葛根水喝了下去。葛根水入口有些酸涩,又带了点甜腥味,应该是加了蜂蜜。
薛琪见状,伸手想要拦着,有些着急的道:“凉了吗?凉了就不要喝了,我去给你热一热,喝凉了对身体不好的。”
张震却没有停下,一直将瓦罐里的葛根水喝的干干净净,才将空瓦罐交回到薛琪手里,伸袖口在嘴上抹了一把,道:“挺热乎的,一点都不凉。行了,我已经喝完了,你也别在这儿等着了,快回去休息吧。”
瓦罐里的葛根水确实已经凉了,秋夜这样冷,瓦罐又不是个能保温的东西,纵使再缠几层毛巾,又能支撑多久。
不过,此情此景,瓦罐里的水就是带着冰碴又有何妨。
张震的话说完,薛琪抬头看了张震两眼,夜色之中张震看不清她的表情,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可张震分明产生了一种感觉,她似乎叹了口气,心里藏着什么话想要对自己说。不过她终于没有开口,双手捧着瓦罐,轻轻的转身,很顺从的准备离开。
看着她细削的身形,可能在冷夜中等的久了,她有几分微微的瑟缩,两条胳膊贴着身子,手还往袖子里缩着。
张震只觉胸腔里有根细细的弦在抽,连带着鼻梁的顶部都跟着酸楚起来,急忙脱了外面的捕头比甲,赶两步走到薛琪身旁给她披上。薛琪还要推让,张震说了句重话,她才默默的接受了。
张震在给她披比甲的过程中,少不得要碰她几下,隔着并不太厚的衣衫,张震手上能感受到她细滑的肌肤,鼻子里又有几丝淡淡的幽香传来。张震忽然又不想让她走了,只觉在这样静谧的夜色里,两人一块散散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说话,也是一件让人动心不已的事情。
为了寻个留下她的理由,张震心思电转,竟福至心灵,脱口道:“先前小染去大堂的时候,你碰到她没有?怎么不跟她一块到大堂里去?总比站这里干等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