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烈看了看另外几个我队里的人,笑了笑道:“这东西可不能分的。来,给将军留下。”
两个士兵不由分说,抬了一个大袋进来,小心地放在我的床上。我吃了一惊,虽然这口袋外面很干净,里面说不定会是些滴血的金银之类。我急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祈烈挤了挤眼,道:“听德洋大人说的。”
德洋就是辎重官,也许这帮小子也给他塞了点财物了。我不想说,他们已经嘻笑着退了出去,祈烈走时还掩上了门。
我回到内屋,想把那一包东西叫人处理了。刚想把这包东西拖下床,却见那大口袋动了起来。
里面是个人!
我也一下子明白了祈烈的笑意。这里是个人,那么,肯定是他们找到的什么美女吧,怪不得他说是“不能分的”。
我解开口袋,正如我所料,里面是个捆得象个粽子样的女子。
她象一只被鼠虎盯上了的小动物一样,惊恐万状。我笑了笑,想安慰她几句,她却象拼命地躲开我。
“不要怕。”
这话一说出口,我就想骂自己。说得像是色迷迷的。她盯着我,眼里充满了仇恨。
我伸手去解她的绳子,她猛地缩成一团,躲开我。我有点尴尬地笑了笑,道:“我没恶意的,你可以走。”
她看了看我,眼神却还是狐疑和痛恨。我无计可施,拔出了刀,道:“把手伸出来。”
她也许以为我要砍断她的手臂,毫不迟疑地伸出手。我把刀一劈,一刀砍断她手腕间的绳子,连点油皮也没擦破她,道:“你走吧。”
她大概觉得自己听错了,道:“让我走么?”
我把刀收回鞘里,道:“我说的,好象不是你不懂的话。”
她有点吃惊,拉开门,道:“我真要走了。”
我抓起床边的一件长袍扔给她。那是帝国军中平常的装束,她那副样子一出门只怕就会被人抓走。
她接过长袍,有点诧异地看了看我,我转过头,喝道:“你是不是不想走?”
她把长袍往身上一披。装束整齐了,倒像是帝国军中的一个杂兵了。看着她走出门去,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有点索然无味。
战争中,对于敌人发善心,那是自寻死路。但战争结束后,是不是还得一点善心都没有?我解下了武侯给我的佩刀,细细把玩着。这时,刀鞘上,用金丝嵌出了“百辟”两字,这时我才发现下面还有八字铭文:“唯刀百辟,唯心不易”。是用很细的金丝嵌着,字迹很小,所以粗粗一看发现不了。
话很简单,可我却不知那是什么含义。当初军校中老师告诉我们,为将之道,文武兼备方为上将,文过于武则懦,武过于文则悍。尽管我更喜欢舞刀弄枪,可好象还是有点懦吧。至少,把她放走,那就是懦。
我叹了一口气,走出门。掩上门,看看门上德洋给我贴的那块“前锋五营楚”的牌子,不知为什么,心底有点寒意。
我那房子虽然偏僻,但百步以外就是营房了。现在是屠城之时,到处都是血腥和焦臭,营房这一带虽然都是算干净的,那股气味还是很重,中人欲呕。我走在一片瓦砾中,时不时的,还会看见在残砖碎瓦间会露出一条断臂。
我背着手,走过营房。现在军士多半屠城去了。高鹫城经营近两百年,有人口三十万。战争中虽也损失不少人口,但战时逃到高鹫城的难民倒有五六十万,现在城中大约共有八十万人吧。要屠灭这所城,也许起码还有五六天。对于久经沙场,杀人已成习性的帝国军来说,也不是件易事。
现在营房里空荡荡的,看过去倒似座空营。屠城之时,除辎重营驻守外,只派少量士兵轮流驻防。包括在城外守住四门的驻军,也是轮流换岗的。那不为别的原因,只为了让所有人都能享受一番烧杀掳掠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