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文义他们和那一百多个残兵还等在门外,一见我们出来,他们便迎上来道:“如何了?”钱文义问我也不过是泛泛而言,那些残兵问曹闻道却是急迫之极。曹闻道道:“文侯大人有命,让我们去军校暂住,将要编入军中增援正受蛇人围困的东平城。”
他这话不无添油加醋,但我也觉得文侯定是此意。那些残兵闻言一阵欢呼,这声音太响了,我见文侯府议事厅门外正走过来的几个人也向门口看过来,以至于文侯府的司阍过来道:“你们快走,不许在此喧哗!”那些残兵也不理他,簇拥着曹闻道还在问。曹闻道道:“回去说,别在大人府邸前喧哗,丢了陆爵爷的名头。”
一说起陆经渔,那些士兵一下静了下来。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些士兵马上排成了四列,曹闻道向我行了一礼道:“楚将军,本部已整装待命,请楚将军带路。”
他们军服大多破损,说“整装”那是说不上。但这支本来狼狈之极的小股部队此时如脱胎换骨,一下变得坚强如铁。我点了点头,道:“好吧,请随我来。”
我们都没有马,得一路走回去。临走时我又向文侯府中看了一眼,那个司阍还铁板着脸,只怕仍在怕我们会大声喧哗,议事厅的门则开了,那几个人正走进去。那几人想必就是那军官口中所说的“来使”,隔得远了,又有树影掩映,也不知是什么人,只是我在一瞟之下,似乎觉得其中有两人似是我认识的,可又想不起来那是什么人。
那是哪里的来使?为什么我会觉得认识他们?这问题不由我想清楚,曹闻道他们已在开拔了,我也只好跟着走,一边走,一边只是在想着。
那两个人一高一矮,高的其实也和我差不多,矮的却比我要矮大半个头,虽然从背影上看都有些熟悉,但我实在想不起来,只怕就算我真和他们认识,那也并不算熟。我几乎想破了头,仍然想不出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和我有一面之交的人太多了。
军校里有一排校舍还空着。因为文侯有心在明年把军校扩招一倍,多招一些平民出身的学生,现在这批校舍已经造好,一切就绪,连每间房里木板床都已经弄好了。曹闻道带着那批士兵住进去,其中有一半家就住在雾云城中,已是回家看望父母报平安去了,钱文义他们本在帝都有家,也早已回去了,现在住到军校里的只有五十几人。
一切安排好,把那个一脸不高兴的军校杂务送走,我道:“曹将军,你们先委屈一晚吧。只怕,你们住不了几天,马上又要出发了。”
曹闻道道:“现在帝都还有多少兵马?”
“原先连文武二侯的府兵,帝都驻军共有十三万,二太子带走两万增援东平城后,城中就只剩了一万多了。”
“加上勤王军,只怕能用的也只有三万人啊。”曹闻道叹了一声,我也知道他叹的是什么。现在城中的驻军,其实已是两回挑选后剩下来的,战斗力可想而知。文侯从别处调来的兵马固然强悍,但驻在西靖城青月公和驻在铁当城的红月公两人只怕也只能各派一万人出来,加上解瑄的四千狼兵,再扣除留守帝都的士兵,只怕我们最多也只能再带三万人出去。
东平城富庶,人口却并不太多,整个之江省原先也只有一百万人,受战火冲击,现在大约有个七八十万吧,其中有一半是在东平城中的,多我们这几万人,对他们存粮来说影响倒不会太大。到东平城去,倒不会有绝粮之虞。我慢慢道:“好在粮草应该没问题。”
我刚开口,曹闻道笑道:“楚将军,你象知道我心思一般,我刚想说这句呢。在高鹫城被逼着吃人,我一想起来就恶心。”
我实在不想再说起高鹫城中吃人的事,那回向帝君禀报时路恭行也只是淡淡带过。不管是谁,尽管在为了活下去时只能吃人,但这无论如何都是让人感到心痛的事。我打岔道:“你们早点休息吧,我也得早点休息了。”
走出他们的住处,我向自己住所走去。一路上,不知怎么,我总是想着曹闻道那句话。刚才他说出口时,我便觉眼前似乎一亮,让我想起什么,可又想不出到底是让我想起什么来了。
一边走,一边想,头也有些痛。我叹了口气,也不想再想了。可这事不想,却不自觉地又想起刚才在文侯府见到的那两个人来了。那两个人到底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