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门放下来,我听得那门上有大锁的响动。方才我已忘了自己还是囚徒的身份,此时听得这锁的响动,才猛地惊醒过来。
尽管这木笼布置得舒适异常,但毕竟还是个囚笼啊。
我坐在椅子上,摸着当成车厢壁的篷布。篷布下面是粗大的木头,一旦把篷布撤去,这木笼就原形毕露了。只是有这篷布蒙着,总让人觉得这里总是个舒适的所在。
因为蛇人在大江上突袭过一次,二太子这次回帝都不敢走水路,而是从大路上走了。平常的速度走来,从帝都到东平城约摸有两千里,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能日行五百余里,那么三四天便可到了。二太子身上带伤,当然不能这么赶法,走走停停,抓得紧些大概十天上下才能回到帝都,要是路上拖一拖,就至少要十二三天了。
十二三天,这十二三天里东平城会不会有什么变故?二太子走后,他那两万人的嫡系就由路恭行统领。以路恭行之能,总不会和二太子一样与毕炜格格不入,说不定反而会打开一个更好的局面。
我躺在床上,抱着头想着。阳光透过篷布映进来,暖洋洋的有些热。
夏天快来了吧。我坐了起来。
今天是三月二十八了。距高鹫城破,正好两个月。两个月前,我还在高鹫城里与蛇人拼命厮杀,两个月后,成为谋刺二太子的嫌犯押解回京,送交三法司审理。
从东平城到帝都,要途经之江。建徐。方阳三省地界。建除虽然人口较少,但地方却大,建徐境内这一段路非常荒凉。而从东平城一直到屠方镇守的北宁城,这一路都没有驻军,如果邵风观要对二太子做点什么手脚,多半会是在建徐境内。
我们是第三天进入建徐境内的。之江省与建徐省交界处,已是荒凉不堪,路上偶尔碰到的几个村子也极是破败,村民们衣衫褴褛,目光呆滞地看着我们经过。记得跟着天水省的贡使团去帝都时,那时路上也见过一些村落。尽管一东一西,但这些村落倒是相差无几的。
在木笼里呆着,左右无事,我又按照那部《道德心经》来打坐。这些天我天天打坐,也不知有没有进展,反正别人的心思我仍然什么也读不懂。说不定,郑昭说的读心术是靠天赋那句话也没错的,我就缺少学读心术的天赋。不过打坐可以让自己忘掉许多,虽然这木笼里布置得很舒适,但天天呆在里面,从来不能出去一次,实在闷得很。
我正打着坐,忽然有人在前面喊了一嗓子:“停!”马车一下停了下来。
那是二太子要歇息了。这两天总是如此,趁天没黑二太子便停了下来,每天只是走上三四个时辰,走的路大概连两百里也不到。这速度,也和船差不多了。
我虽然颇受优待,但仍然不能出木笼的。这时只听“哗”一声,盖着木笼的篷布拉起了半截,我眼前登时一亮,也受用了许多。
陈忠将篷布拉开后,向我行了一礼道:“楚将军,实在抱歉,末将不能放你出来,只好这样放放风了。”
我长吁一口气,道:“这样挺好。”
夕阳在山,路边的树叶也象涂上了一层金色。因为人少,树木越发显得郁郁葱葱,迎面吹来的风里也带着泥土沁凉的芳香。虽然隔着木笼,看着周围,仍然心胸为之一空。
陈忠这时拿了一竹筒米饭过来道:“楚将军,请用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