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天塔就在城西,我们距雾云城不会太远了,明天再走一天,一准便能到达城下。我伸展了一下手臂,让自己坐得舒服一点。现在我已经练得体内气机流转,有时体内象有个球在血脉间滚动,这是《道德心经》上说的读心术的基础已成之象。这十几天我心无旁骛,吃了睡睡了吃,修练居然有了小成,只是要练成读心术好象仍是遥遥无期。
天已渐渐暗了下来,这时有个二太子的亲兵过来道:“陈将军,殿下有令,今夜不打尖了,务必要连夜赶回城中。”
送走那传令的亲兵,陈忠拍马到我跟前,拎着包干粮给我,皱了皱眉道:“殿下怎么这等着急,统制,委屈你,今天只好连赶路边吃点干粮了。”
我接过干粮,冷笑了一下道:“二太子就是要在在夜里进城。”
“为什么这么急法?”
陈忠还在想不通,我叹了口气道:“陈忠,如果文侯在城门口拦住二太子要把我带走,你是二太子的话该怎么办?”
陈忠恍然大悟,道:“所以殿下要趁晚上进城吧。可是,统制,那该怎么办?”
文侯带走我也未必是件好事。我不知道甄以宁到底是不是文侯的儿子,如果他只是文侯的旁系亲属,只怕毕炜的话更有效力。而毕炜要把我灭口的话,文侯未必不会听。
我的心中乱成一团,也没心思再打坐了。吃饱了肚子,听着车轮吱吱作声地碾过干硬的泥土,从路边草丛中,虫声也渐渐密了起来。现在已经到了四月中旬,已经入夏,天一天热似一天。这几天都没下雨,泥土被晒得象石头一样硬,马车碾上去不时有一阵震动,我端坐在椅子上,看着车后。
天已近黄昏,暮色象水一样淹没了一切。在路边的草丛里,虫子在鸣叫,象是一连串的小铃振响,声音也串串滑过去,如珠子走在平滑的石板上,不知有多久,好象,那会响到永恒响到世界的尽头一样。
我又回到帝都来了。尽管没有看前方,但是眼里正在不住倒退的景物也让我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儿。那是华表山下,因为天暗,已经看不到郊天塔了和塔下的国殇碑了,但是我知道那两座巍峨的建筑就耸立在山巅,在那儿的,会不会有无数战死的阴灵回来,如那首《国之殇》所唱的,“魂兮归来,以瞻家邦”?
这是我的家邦,我也愿意为了守卫它而付出生命。可是很可笑,它并不需要我。
我有些忧郁地想着,这时突然有人叫道:“是什么人?”
那声音很响亮,隔得很远也听得清清楚楚。队伍停了下来,我探到囚笼边向外望去,却见前面有一些星星点点的火把光,映出一带城墙。
终于到了。
我心中却突然一沉,喉咙里也象堵了些什么,又酸又涩。
喊话的那人嗓门特大,不逊于以前武侯军中的雷鼓,二太子的随从中却没那么大的嗓门,我是在队伍尾部了,只能支离破碎地听到几句“二殿下”之类,大概是说明我们是谁。停了一会,队伍又开始行进,想必已经交待清楚,现在我们要进城了。
二太子果然是要趁夜入城啊。看着马车驶入城门,我居然也没有太多的感想。本来还以为多少总会感慨一下,但事到临头却又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只是一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