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吉原,很多人都会忽视一件事儿,像是走过玫瑰园,只能看见漂亮的英伦玫瑰,却从来都注意不到衬托血红色花朵的绿叶。
人们下意识地会将注意力集中在最重要的荏或物上,这是本能。
吉原的王是夜王凤仙,只要他一声令下,整个黑夜中的地下王国都会高速运转起来,美人、美酒,他想要的一切都会有人送到面前。
但是,只有王者是无法构建起一个国家的,像是金字塔,在顶端是王,往下一层一层,则是构建起三角形的必要设施,最下面是中流砥柱,一些走在路上都会被忽视的底层劳动力,但正是他们,构成了王国的基石。
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
伊尔迷没有忽视这一点,他划重点的能力向来出众,甚至还准备为了这被众人忽视的要素做点什么,他有一双现生活的眼睛,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开辟更多的商机。
看见常人所不见之物。
但此时此刻,虽然伊尔迷很想动,但却身不由己,他布局已经完成了一大半,接下来的工作本来可以顺顺当当一鼓作气结束,却不想,竟然被战斗狂拖住了,早知道现在的囧样,他会不会与神威合作都是一件很难说的事。
他得好好衡量,这笔买卖,划不划算。
“你最好认真点。”对面传来的声音盖过了他短暂性的思考,半空中侧身,没有任何借力点,却躲过了一连串的子弹,伊尔迷的技巧之高可见一斑,他是真的对自己身上每一块肌肉都了如指掌,并且可以随意调动。
“如果打架过程中不用心,是会死的。”眼睛张开一半的神威,前者与强者之间的交锋就是这样,哪怕一个有意躲闪,但在短暂的拳脚相交之间,他也能摸个底,伊尔迷的实力就像是深沉的大海,多年不见不仅没有倒退,反而让他的兴奋感越来越浓。
真不愧是让他一下飞船就赶过来交手的男人,他想到,这样看来推迟与凤仙旦那的见面好像也不是什么事儿。
“我后悔了,真的。”小仙女反手射出一排念针,他的念针坚硬无比,夜兔的伞能够防得住子弹却未必能够挡住伊尔迷的念针,神威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把伞一收,利落地翻个身,然后趁着伊尔迷攻击的空挡,一脚就踹了上去。
力道可大,这一记要是真给他踹实了就算是肌肉密度无限大的伊尔迷也要出事。
“你后悔什么?”系统假惺惺地慰问,其实他还挺幸灾乐祸的,从下一句就可以听出来:“少年,说出你的故事。”
“我不应该相信夜兔的自制力,”伊尔迷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叫那一个痛心疾,“他们根本不会克制自己的*。”对他来说,比西索还要麻烦好吗?
西索比罗马人更加随性,控制他大脑的从来就是*,战斗欲或者性、欲,值得庆幸的是,在早年和伊尔迷交手之后,他杀手一派的战斗作风浇灭了西索心头的火焰,让他们长久地和平相处。
但是神威和西索不一样,他要更加的饥不择食,这与个人性格有关系,也与他从来就没有和伊尔迷好好打一场有关系。
事情的展说来也简单,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原本一踏足地球就准备来到吉原的神威忽然改变了主意,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提出来和伊尔迷见一面。
当时的伊尔迷正在吉原,才给逃出去的晴太下了暗示,日轮的孩子很有分量,只要用的好,不愁没把坂田银时勾过来。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伊尔迷是个再敬业不过的人了,他说了给神威介绍可以战斗的对象,那就一点不虚,就准备把坂田银时绑过来作为惊喜大礼包。
顺便帮他分担重压。
当时,神威忽然找他要见个面谈合同伊尔迷也没有觉得什么,春雨关于吉原的一些文件确实在神威手里,对他们来说,早一点转交晚一点转交似乎都没问题,于是伊尔迷便从吉原出来,去神威处赴约。
到这里为止,一切都还很顺利。
然而之后便一不可收拾。
你永远无法知道一个狂暴的夜兔会什么时候突然动手,也永远无法知道他动手后会接着做什么。
战斗,无休止的战斗,要他们自己清醒绝对不可能,将经历泄一通后自然停下还比较靠谱些。
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在狂暴的夜兔手下活下去。
“我以为我是来谈判的。”最开始,伊尔迷还试图用言语来说服神威,但他很快现,那没效果,甚至神威的副官,都已经跑到了三丈之外,将空间留给他和他。
同为夜兔,他们对上司的战斗状态心照不宣。
“我们不正是在谈判吗?”神威还挺不要脸的,或者说他善于偷换概念,硬生生将单方面的紧逼说成两方的互动,“打一场,我们的谈判就妥了。”
哦,好吧,伊尔迷想,这真是笔不划算的买卖,他的合作对象甚至出尔反尔。
原本想推给坂田银时,现在竟然把自己给搭上了,sosad。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人撕裂了外皮,化为野兽,朝猎物露出獠牙,而伊尔迷单方面地压制压制再压制,他还不想搞死神威,就目前阶段而言,他是个不可被丢弃的合作对象。
“我得想个办法,让他冷静下来。”他对系统问道,“你有什么好想法。”
“逃跑吧。”系统冷淡极了,他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方法,“等你跑了不就没事吗?”
等到神威淡定了再接着谈,还能有什么办法。
如果一个揍敌客一力逃跑,谁都拦不住他,特别伊尔迷还以速度见长,他跑得快极了,神威都拦不住他,而围观的阿伏兔等人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另一人迅速推出战局,拦都拦不住。
第一次知道,还有人能退出与夜兔的战斗。
伊尔迷:因为我牛逼呀!
厉害了,我的小仙女!
“我在吉原等你。”他用手机和神威隔空对话。
虽然和神威打了一架,但是对方许诺给他的文件倒是都拿到了,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没有撕毁与对方的条约。
挂掉电话,抬头就能看见月亮,笼罩在吉原上空的黑夜,甚至还有人造月亮,这里一年四季都是黑夜,无论外面是亮的还是暗的,黑的还是白的,这里都是晚上,雕梁画栋之间挂着彩灯,又有莺莺燕燕簇拥着男人进屋子。
男人和女人,哪怕是神威那种看上去俊俏实际上危险的不得了的野兽也会得到照顾。
女人,特别是游女,很喜欢颜色好的男人。
“旦那。”娇滴滴的嗓音从背后传来,逶迤的和服下摆托在地上,露出一截洁白的脖颈,白皙的肤色上施以□□,楼中最美的女人之一,她今晚的打扮艳丽得不像样,据说是迎接贵客,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位俊俏却不解风情的公子哥。
男色当前,她甚至可以忽视伊尔迷身上隐隐约约的危险感。
大人物危险,这很正常。
伊尔迷并非不近女色,像是脑子里只有米饭与打架的神威都有游女陪过,一个合格的杀手,也总是经历过这方面的诱惑,人类面对欲、望应该诚实点,了解它才能解决它。
当然,西索那种随时随地都能、情的特技并不被伊尔迷提倡。
伊尔迷只是不耽于美色,近似于正常意义上的性、冷感,除非必要,他并不会和女人走太近。
“你在看什么,旦那。”女人的纤纤细指攀上伊尔迷的胸膛,当然,杀手的警惕没有下降过,他只是清楚没人能够伤到他。
“在看烟火。”他在高处,能将大半个吉原收入眼底,耳边是三味线版的《流泉》,又有女人柔软的嗓音;“逢坂关上风势急,长夜漫漫莫奈何。”
真是意料之外的契合,特别是今夜。
头上缠有绷带的青年在街道上走,边走边解开那些绷带,面若好女的青年引得游女一阵一阵的惊呼。
通向地下王国的口子又有带着一连串不合时宜小孩儿的大叔,这么说坂田银时可能有点惨,毕竟他还不到30岁。
为什么我们要跟着大叔到这里?奇犽表情臭臭的,其实柯特心情也不好,紫琉璃似的眼珠中翻腾着各种各样晦暗的情绪,唯一还乐天派的只有永远快乐的亚路嘉,快乐的情绪渲染他,超过百分之九十的时间中他都是高兴的,所以,就算进入吉原,不知道做什么,他也没有异议。
如果现被骗了,就让拿尼加把他吃掉好了,危险的思想在心中回荡。
反正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完全没有问题。
坂田银时打了一个寒颤,奇怪,怎么会冷?
那是种从骨子里透露出的凉意,就好像有人磨刀霍霍,把刃架在他脖子上一样。
“旦那,你的客人到了。”有人跪门外面,由纸张做成的推拉门很漂亮,也很精致,它的价值取决于门上的彩绘,很难说是沧浪还是花鸟,对此了解不多的人根本无法判断,徒留下来的只有它很好看的浅显评价而已。
伊尔迷在继续他的布局,被神威贸贸然打断的那个。
之前便说了,吉原这么大一个地下城,不可能由夜王风仙一个人建立,他起到了一个大脑的作用,指令通过中枢神经传递,一路向下,真正的执行者另有其人。
伊尔迷约见的就是执行者,或者说位置比较高的能够起作用的执行者,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能够成功约见,那更是难上加难。
然而伊尔迷有情报,他知道每一个吉原的中流砥柱,他也能给出足够的筹码。
金钱或者别的什么,也许不足以他们卖命,但是见一面,绰绰有余,对伊尔迷来说,只要能够见一面,很多事儿便迎刃而解。
感谢操作系,真是省事。
他将宴会地点定在自己名下的楼子,今井信女将这份产业维持得不错,吉原建了十多年,业内竞争大得超乎人想象,只要是从十年前活下来的产业,大部分都成了挺有资历的老地方,将宴会设在这里,不仅隐蔽而且还不掉面子。
吉原的繁杂是刻在骨子里的,花魁有花魁的道理,而会客也有会客的礼节,先递帖子,然后是一系列的见不到人的接触,最后的地点是在花楼,他们先要有个宴会,酒后三巡,然后再谈正事,一般情况下,花魁或者游女都不需要被摒退,她们是最守秘密的人,来这消费的客人都知道这些事儿。
也正是因为如此,伊尔迷的情报网才得以建立,客人只会把吉原女当作是漂亮的工艺品,是器具却不是人。
跪在走廊上的游女打开门,之后便是几个穿着纹付羽职袴的男人。
凤仙的下属并非都是夜兔,以战斗出名的佣兵种族并不善于经营,相较之下人类则处于另一个世界犹太人的地位,被雇佣着打理产业,做规划,隐藏于幕后,又因为夜王凤仙的威势或者真实存在的对于家人的威胁而心甘情愿地帮其做事。
一开始或许坚不可摧,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这些人也会做小动作,上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单纯的吃酒宴会,没人会限制他们。
伊尔迷找这些人来的理由充足,他伪造的身份是富商,想给吉原供货,一般情况下,这些人被送礼或者请客吃饭都是因为相同的理由,所以,当他们进入房间时,没有一个人觉得有问题。
充其量只是觉得这次的商人过分年轻,身体过分宽广的男人几乎是从门外面挤进来,小山般的身躯堆在软垫上,几乎能听见地板出了“嘎吱嘎吱”的□□。
他不像个商人,用小眼睛直勾勾地打量伊尔迷,想任何一个不知道他危险程度的傻子,长相精致留有长的青年被黑色的宽袍广袖包裹,露出来的一节手腕比他身旁的艺妓还好白。
但不是让人喜欢的珠圆玉润的洁白,是冷冷的苍白,像是人造月亮,白得生硬。
一开始,没有人谈生意,和远隔一个海峡的酒桌文化不同,这些人要矜持一点,先看表演,聆听三味线或者竹笛的声响,等到有了风雅的气氛,再拉回现实。
来的客人不满,那位漂亮的花魁,一直端坐在青年身边,他当然希望美貌的女人能够帮自己斟酒,但是花魁?在客人面前,她们拥有足够的自由。
出于自身意愿地陪同,没人能拦得住。
客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心里不太痛快,所以暗暗下了一个决定,伊尔迷的所求,绝对不会答应,就当是白吃这顿饭好了。
“请诸位前来,确实有要事相商。”让来人没有想到的是,伊尔迷并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游女还在表扬,三味线古朴的乐声与他的声音相切合,不绝如缕,如同细密的蛛丝,包裹在人的身上。
在表演时出声打断,真是无礼之徒!
让几人没有想到的是,这只是一个开始,伊尔迷之后说出的话才是真正的无礼,让他们手上的酒杯都端不稳,酒液洒在榻榻米上,氤氲出一片潮意,那块地方比其他干燥的榻榻米颜色要深一点。
“你们觉得,如果夜王忽然下台,吉原会陷入混乱吗?”这个问题伊尔迷还挺关注,主要他想听听一线人员的意见,还颇为贴心地做了补充,“我要以最快的时间平息交接后的动荡,做生意的人应该都知道,时间就是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