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颓然落了下来，心底有个声音在对他说，周心园在开玩笑，千万不能自欺欺人。一个家财万贯的女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他这个一穷二白的人？

两人僵持着。周心园先坚持不下去了，关上车窗前，大声说：“我说的是真的！”

左睿看着她的车开往停车场，毅然转身，离开了恒通大厦。如果周心园以注资技改作为筹码，逼他做她的男朋友，那就是他左睿看错了人。他刚刚结束了一段恋情，不想另一段恋情马上开始。虽然在大多数人眼里，周心园是个很好的恋爱对象，可对他不是。

左睿回到了古玉镇，刚一出现在厂里，王廷柱马上迎了上来，“我听说周总走了？技改的事儿黄了？”

听这话的语气，幸灾乐祸多于惋惜。左睿闷闷地哼了一声，“我到文城去了，见了周总，听她话的口气并不肯定。”

“哦——那就是还有一丁点儿希望？”王廷柱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鲁志海对左睿的表现相当不满。左睿来到他办公室汇报情况的时候，鲁志海一翻白眼儿，把手里的报纸拍到桌儿上，“你是怎么搞的？这点事儿都办不好，还指望你能干什么！”

左睿心里虽然不服，但嘴上却不说，他相信，这个时候无论怎样和鲁志海争辩，都没有任何意义。说到底，周心园跑了，还不都是因为鲁思雨从中横插一杠子？没有鲁大小姐，那个马所长怎么可能大大方方地把他们俩弄到派出所去？

“你以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干不了就不要再干了！占着好人的地方，什么事也办不成。还说什么大学生，这就是大学生的能力？！”

“鲁——主——任！”左睿虽然很不想爆发，很想听牛海玉的话，可鲁志海说得也太过分了，“如果有人一直在拉后腿，我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什么事办不成！不是有个词叫‘掣肘’吗？！现在，我的情况就是！”

鲁志海没想到左睿还敢跟他顶嘴，脸更黑了，道：“左睿，管不了你了是不是？不想干了到哪儿都行，别在那占着好人的位置！那个副厂长，谁都能干，谁都能干好！”

“那好啊，鲁主任就另请高明吧！您的女儿，可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人，还可以直接把人送进派出所，您法力无边啊！”

“你给我出去！我看，思雨的眼光挺毒，这要是真成一家人了，早晚被你气死！滚——！”

“你让我滚我就滚？我有腿，会走不会滚！”左睿一脸平静，好像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鲁志海直接被他无视，心里的火气更大，脸色有些发白。

从鲁志海那里出来，左睿直奔齐大川的办公室。和齐大川接触过几次，他一直觉得齐大川这个人别看表现上粗，实际上却是个很精细的人。

齐大川办公室里正好有个村干部，左睿只好退了出来。在楼道里无处可去，便回到了宿舍。

左睿开门后却见赵章斌躺在床上，身上蒙个大被子，诧异道：“你怎么没上班？”

“上啥班啊。厂里放假了。过不去明年，厂子就得黄了。都是些什么人哪，一点也不管产品的质量。瘸拐李把眼儿挤，你胡弄我我胡弄你，其实胡弄来胡弄去，胡弄的都是自己。”赵章斌瓮声道。

“这么有感触？放假好啊。快过年了，你可以先回家吗，反正咱们跟厂里的工人是一样的，镇里又没咱们什么事。”左睿脱掉外套，倒了杯水。

“跟鲁主任说了，他不同意。说什么咱们就是镇里的人，得随镇里走。让我每天到厂里去坚守工作岗位。坚守个头啊！冷冰冰的，热力站都关了，滴水成冰，他怎么不去！”赵章斌发牢骚。

左睿窃笑。看来，赵章斌的情况比自己好不了多少。他马上就和赵章斌一样，钻在被窝里，开着电热毯冬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