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陆北辰没接报告,直截了当道,“再做。”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有可能方向错了。”
陆北辰肃了脸色,一字一顿,“你要相信我的职业判断。”
“我知道,但结果你也看到了。”
“死者的尸体现得太晚,很多证据都被毁了,这已经意味着我们的工作量要加大,有什么奇怪的?”
“你就这么自信?”罗池皱着眉头,身子凑前盯着他,“不是我没有提醒你,这个案子上头可都在看着,还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你,巴不得你出错。”
“只要是真理就不会出错。”陆北辰异常淡定,“我,就是真理。”
罗池也着实被他的自信给震慑到了,这番话要是出自其他人之口,他必然会不屑嗤笑,甚至会出言羞辱一番,但陆北辰说这句话时目光笃定,言语间的坚决也超出常人,这样的一个他,总会让人潜移默化地去信赖。
他点了点头,表示毒物的检验会继续做,在谈及嫌疑人时,罗池看上去忧心忡忡,“其实我们还在怀疑她。”
“我知道。”
“那你还……”
见陆北辰在看着自己,罗池便收口了,摇头,“说实话,我真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毒药。”陆北辰若有所思地说了句。
“啊?”罗池惊讶。
陆北辰没再多说什么。
毒药,一剂,足够毒死他自己的毒药。
送走罗池已是十一点多了。
顾初已经趴在沙上睡着了,身旁放着文件,和一支笔。
陆北辰拿起文件看了一眼,已经如数完成,那支笔也用尽了最后一点墨水。他便将文件放下,坐在了沙上,动作很轻,是下意识的。
她熟睡的时候像只猫,缩了一团,怀里还蜷着只抱枕,许是太累了,这个姿势极不容易入睡,但她还是舒展眉心,睡得异常酣然。陆北辰抬手过去,轻碰了她,“顾初。”
她没反应,只是嘀咕了句,脸稍稍转了个方向。
沙很大,她陷入其中倒也显得娇小了。其实按照两人的海拔比例来说,她也算是真正意义的娇小,现在的她看上去容易接近多了。因为她醒着,他总会从她眼里扑捉到一丝紧张,她对他的紧张。
他清楚地知道,其实,她在怕他。
这种感觉,糟糕到了透顶。
陆北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觉得她照这种姿势睡下去醒来脖子肯定会疼,便伸手将她整个人捞了过来,那么轻松的,却令他心口一疼,她太轻了。就这样,时间在慢慢地油走,他坐在沙上,而她的头,枕着他的腿。
他拿起了文件,放轻了翻页的动作,逐字逐句看得仔细,她的标注十分专业和详细,看着纸上一串串优美的英文字迹,他眉心放松了,她做事向来是认真的。腿上的女人动了下,陆北辰停了看文件,低头看她。
她的右臂环着左臂,整张脸埋得很低。陆北辰看了一眼遥控器,室内温度19℃,便将温度稍稍上调了些,放下了她的手臂,又将搭在沙旁他的外套轻轻披在了她身上。做完这些,陆北辰竟也没心思看文件了,文件放到了一旁,借着室内鹅黄色的光,静静地注视着她。
窗外霓虹过影,车水马龙,室内,静得只有秒针在敲动表盘的声音。
她的侧脸笼罩在光影中,鼻梁两侧是睫毛投落的弧度,皮肤绢白,衬得唇色也很浅,陆北辰凝着她,脑中的画面如走马观花似的过,他的眼神就自然而然地柔和了下来。忍不住抬了手,将她额前的轻柔别在耳后。
他喜欢她的耳,娇柔而优美,光线下,剔透得近乎能看见毛细血管,圆润的耳垂,不见瑕疵,她没有耳洞,从没打过。
陆北辰想起了那晚戴在她耳侧的白兰花,想起别着白兰花的她静静地坐在咖啡桌旁的样子,长披了肩,一件白色水洗棉的森系氧气感十足的T恤,配了件装饰背带的零花长裙,一双干净的白色帆布鞋,在绿色的伞下,在雨中。
其实,他撑着伞站在雨中看了她很久。
那样的一个她,美得太不真实,像孩子,眼睛里像是有着不谙世事的纯粹;又像是从画中走出的少女,闲来无事地聆听着雨水敲打伞面和青石板的声响。她是那么安静,亦如她耳侧的那株白兰花,坐在那,独自一人便成了风景。
陆北辰轻抚着她的耳,她许是觉得痒了,从外套钻出了手,轻轻挠了挠。他忍不住笑了,漾进眼里的笑也亦是温柔的水。将她的手纳入掌心之中,十指缠绵相扣,她的手指绵软修长,多少次他都在想,这样的手注定了是用来呵护的,不能松开,却也不能太用力地紧攥,就这样,就像是此时此刻,相缠相绕,又或者是,捧在手心之上。
可很快地,他的眼落寞了,睫毛遮了瞳仁里的光,渐渐收敛,直到,暗若枯井。
女人的手抽了回去,他的肩膀微微一颤。
顾初却只是换了个姿势,转了身,脸就埋在了他的腰间。
陆北辰的手僵在半空,低头看她,她却真正将他的腿当成了舒适抱枕,细而温热的呼吸隔着薄薄的布料亦能察觉。他没由来地感到口干了,小腹窜起的燥热冲上了胸口,然后蔓延至喉头。
他知道一种渴望正在悄然滋生,是,对她的渴望。
有根羽毛,骚了心口。
陆北辰盯着她,她睡得没心没肝,他忍得抓心挠肝。
幸好,手机响了。
是他的。
轻手轻脚抽身而出,去书房拿手机的一会儿工夫,眼睛往外一瞄,她身上的外套耷拉下了一点。陆北辰低叹了一口气,返身回了客厅,这边,接通了手机。
“陆北深。”手机那边声音冷淡,近乎一字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