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傍晚了。
今天卢萦没有写两个字,不过早就把饭菜准备得差不多的她,还是准备去接回弟弟。
——她要告诉弟弟,暂时不必担心平府会对他们做出不利之事了。
卢萦刚刚走出巷子,便看到一个少年鬼头鬼脑地向巷子里看来。在探头探脑了好几遍后,那少年一眼看到了缓步走来的卢萦,顿时双眼一亮。
目呆呆看着卢萦越来越近,等到她越过他走出几十步后,少年跟了上去。
卢萦走着走着,见四周偏静些了,便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乌黑的眸子静静地盯着那少东,卢萦淡淡问道:“郎君可是有事?”只是一句极为普通的问话,少年却涨得脸孔通红。眼前这个手足不知往哪里摆放的少年郎,看起来十六七岁年纪,身材瘦长瘦长,脸色透着种少年人常有的黯色,他眉毛深浓,两眉之间间距极短,眼睛微陷,看人时微微眯起,显然视力不太好。
这少年,卢萦却是识得的。他家离平府不远,听说与王大善人家是远亲。说起来,他家之于王大善人家,便如卢萦姐弟之于平氏一样。
不同的是,他父母俱在,而且,他那母亲,听说有点精明苛刻。
感觉到卢萦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少年的手足不知往哪里放好。
见他支支吾吾着,卢萦转身就走:这般人来人往的地方,她一个小姑子,可不方便与一个少年郎磨磨蹭蹭的。
见她转身,那少年大急,他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阿萦,我,我姓王,叫王柯我见过你弟弟,他,他同意我,我母亲也同意。”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他一个箭步冲到卢萦面前堵住她,涨红着脸眼巴巴地看着她说道:“阿萦我明天就让母亲叫媒人来提亲可好?”提亲?
卢萦抬头。
她静静地看着少年,看着在她的目光下越手足无措,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少年,卢萦问道:“我弟是什么时候同意的?”
“啊?也,也有二三个月了吧。那时你刚退婚我拦着你弟弟说了,他很高兴。”
似乎卢云提过这么一回率。
卢萦没有寻思她点了点头后,淡淡问道:“因何此时才来提亲?”“我,我母亲不同意…不过阿萦,我已说服了我母亲,她说了,你能赚钱养家,很厉害呢。”其实是还勉强吧?
说着说着,少年〖兴〗奋起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卢萦,喉结连连滚动了几下后丢下一句“我过两天就叫媒人上门。”说罢,不等卢萦回话,一溜烟跑得远了。
卢萦看着少年跑得老远的身影,蹙眉寻思起来。
卢云一放学便看到姐姐在门外侯着,便摇晃着脑袋跑到了她身边。
“姐姐。”少年连眉梢也是带笑的。
看到弟弟如此开心卢萦倒是一怔,转眼她笑道:“你知道了?”“恩,听说了。”卢云笑是双眼眯成一线,低声说道:“下午时,我那些同窗背着我议论着,看到我走来,一个个也不像以前那么靠近,还避得远远的。他们生怕我不知道,还故意在旁边说什么“他姐姐命大”“那是不知好歹、,的话。姐姐,他们都说得这么明显了,我怎么会不知道?”
歪着头看着卢萦,卢云一点也没有从大受欢迎到被同窗排斥的烦恼,反而满心满眼都是喜悦,以及对自家姐姐地叹服“姐,是不是你的麻烦解决了?那平氏不会再找我们了吧?姐,你是用了什么法子?我听那些人说,他们都替你捏了一把汗呢,嘻嘻,姐你真聪明。”卢萦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她暗暗想道:前阵子这些富户还不曾如此消息灵通。这一次怎么传得这么快?莫非,那贵人另有什么算盘。
与那贵人打过几次交道后,饶是卢萦感觉十分敏锐,也捉摸不透那个贵人。不过按照常理,如他那样身居高位的人,对于身边之人的管教,自会有一套严格的标准。而那贵人的婢仆们,纵使外围的有贪权弄财之辈,能接近贵人身畔的,断然不会是眼光短浅,因小失大之人。
所以,卢萦一听到她得罪那贵人的消息这么快便传得满城都是,下意识中便觉得,多半是那个贵人自己泄露的。
微笑着,卢萦把自己见过贵人后的事说了一遍后,歪了歪头,认真地问道:“阿云,上次你说,最近新设三老,那三老将巡察汉阳,他们快到了吗?”
三老,是这个时代的特色,他们掌教化,凡忠孝节义,足为法式者,皆旌表其门,以倡导从善去恶。游缴掌巡察,禁止奸盗。
“说是这几天会到。”“约有多久?”
“我也不知道呢,先生说是这几天。”“那他们来了,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记得么?”“知道了姐。 说到这里,卢云好奇起来“姐,你关心他们做什么?我现在还不够格举孝廉啊。”顿了顿,卢云闷闷说道:“还有,那举孝廉太难了,姐,我会努力读书,争取中秀才的。”举孝廉其实比中秀才容易多了,可是那些忠孝节义,不是那么容易旌表的。像平氏努力多年,便没有获得一次旌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