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萦再次见到贵人,还是在那huā园中,那亭台里。
因天空中还飘荡着细小的雨丝,卢萦的头有点湿,一缕缕粘在她的双颊上。同时,卢萦一路走来,鞋子上都溅了泥。
坐在亭台中侯着她的贵人瞟了一眼后,手一挥懒洋洋地说道:“带她下去,换好衣裳再来。”
“是。”
不一会,卢萦再来时,依然还是一袭红袍,不过这次的红袍,是男子式样。因头已经湿透,她在梳洗过后,已把长披散。
衣袍非常慰贴,完全是按照卢萦的身材定制的。可能卢萦也想到了这一点,嘴唇抿得有点紧。
坐在塌上的贵人,身子向后微微一仰,微笑地打量起卢萦来。
这般穿着大红袍服的卢萦,有种奇异的魅力。那披散在她肩头上的墨,疏淡了她眉目间的冷利,却也增添了几分飘逸,令得这个少女,散出一种亦雌亦雄的艳色来。再配上她足上刚换上的黑色靴子,卢萦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洒脱中的冷和艳。
这是一种让人渴望征服的艳色。
卢禀来到塌几上坐下。
她垂下眸,慢慢给自己倒了一盅酒后,举起酒盅,慢慢饮了一口。
然后,卢萦转过头,凝眸看向含着笑望着她的贵人,然后,她举起酒盅,朝着他晃了晃后,低声说道:“多谢!”
贵人没人说话,他只是微笑着的,懒洋洋地看着卢萦。
感觉到他眸光的专注,卢萦蹙了蹙眉,低头把手中的酒盅晃了晃,看着那酒水荡起一圈圈的huā浪。
现在的卢萦,没有外表表现出的淡定。
她今天那么回复,着实跋扈了些。而且,她现在也感觉到,贵人的目光中有点冷意。因着这点冷意,她此刻不敢太随意。
这是一种下意识中的警惕。于情于理,这贵人都不会真正放任她无止境的嚣张下去,那样,不符合取下之道。
卢萦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窝下投射出一圈阴影,美丽的面容显出一种无形的脆弱来。
是了”这个还没有及笄的小姑子,一个人挑起家庭的重担,外表表现得最坚强,她也是脆弱的。
这才正常嘛。
贵人低低一笑,说道:“卢异。”
卢萦没有回应,而是抬眸看向他。红袍墨底,她的乌眸特别黑亮,肌肤也特别白皙。她在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贵人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慢腾腾地说道:“听说,你对我很不满?
刚才还了火来着?这样吧,你当着我的面,把话再说说?”
再说说?让他好当面算帐么?
卢萦抿了抿唇。
她抬着乌黑的眸光看着贵人,也许是看得太专注,也许是今天的卢萦还真的脆弱了。看着看着,卢萦那眸子里荡漾起一层水光。
这个红袍似火”气质既冷利的,又张扬而自信的“美少年”突然之间,竟在这贵人面前流露出难得的脆弱了?
四下好多双目光都朝这边看来。那把卢萦载来的青年也瞪大了眼,他这还是第一次知道,无法无天如卢氏娘子,原来也有这么个,呃,让人心软的时候。
贵人慢腾腾地放下酒盅,伸手抚着额头,他还没有怎么着她呢。
虽是无奈,可到底,贵人还是叹了一口气。
听到他的叹息声,卢萦垂下眸子,隐隐遮住眼底的精光。
她慢慢地举起酒斟,几乎是猛然把它喝了一口后,卢萦陡然站了起来,朝着贵人福了福,涩声说道:“告退。”声音有点哑,似乎在强忍着某种情绪。
于是,说出这两个字后,脆弱的,强行控制着自己脆弱的卢萦,猛然转身掉头便走。
一她也不跟贵人请示,再次这般自顾自离场。只因离场得有点仓促,显得她那小身板是如此的心力交瘁,众人略一犹豫,便看到她兔子一般窜出老远。
目送着卢萦仓惶离去的身影,贵人长叹一声,道:“原来这太嚣张的人,要扳回局面,眼中噙一把泪就可以了。”
站在他身后的两个侍卫相互看了一眼后,左侧那青年问道:“郎君的意思是?”
贵人没有回答,他懒洋洋地站了起来。
意思?他的意思不就是,卢氏小娘子在他的面前,也太收放自如了。想嚣张就嚣张,嚣张不了就噙一把泪唬弄他?
卢萦这一袭红裳,着实太耀眼了些。幸好她出门时做过准备,怀里揣了一把铁钱。
租了一辆驴车把自己送回,一入巷子,卢萦便脚步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