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退下后,江庭煜的眉头微微蹙起,唇角勾勒出一丝担心:“现在为什么吃这么少?”
“人都是会改变的,你看连这里的环境都生了很大的变化,更何况是人。””曲清如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淡淡地说,失去孩子之痛让她如脱胎换骨一般,不仅饭量骤减了,性情也跟着大变,往日那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曲清如再也找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多愁善感,沉默是金的她。
“可这里却越变越美了,不是吗?”江庭煜笑笑,显然不苟同于她的看法,“虽说人的习惯容易生变化,可心却是很难改变的,比如说……我对你的爱……” 他的声音轻柔舒缓,力图用自己真挚的感情暖化她受伤的心灵。
曲清如垂下眼眸,讪讪一笑:“是吗?当一个人的身份和行为都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时,谁还能知道他的心有没有改变?”
江庭煜焉能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又怎能不明白她心中的芥蒂,于是放下手中的餐具,炽烈坦诚的目光紧紧地锁住她,用着一种宽慰人心的声音说道:“小如,我知道你介意什么,我可以这么跟你说,从婚姻的实质上来说,只有你才是我真正的妻子,我的心和我的身体迄今为止都还只属于你一个人。”
他的心和他的身体迄今为止都还只属于她一个人?鬼才会相信他的话,那他的儿子是怎么来的?石头里蹦出来的?还是凭空而降的? 还有那个被称作红颜知己的温蒂呢?
“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被你骗得团团转的傻乎乎的小女孩吗?”曲清如的唇角浮出讥诮,心里更是对他鄙夷万分。
“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尤其是对你的感情,五年如一日,一天都没有变过。”江庭煜突然握住她的手,眸中闪烁着乞求救赎的光芒。
“别说了,我不想听。” 曲清如甩开他的手,微垂着的眼眸颤动了两下,又恢复了往昔的镇定。
为了打破陷入僵持的谈话气氛,江庭煜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对了,你父母都还好吗?”
“我父母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曲清如没好气地说。
江庭煜心里掠过一缕怅惘,轻轻挑了下眉,如沐春风地看着她,唇角绽开轻松的笑意:“你别忘了,我跟你父母可是故交,当初你还喊我叔叔呢!”
曲清如抬起讥诮的眼眸,嗤笑一声:“你现在去找他们,看他们还认不认你这个故交。” 倏然又垂下眼帘,掩盖住由心头慢慢涌上来的悲戚情怀,声音也掺杂着几分无助的凄凉感,“他们现在……连我都不认了……”
悲伤加上委屈,眼泪像不停使唤似的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蜿蜒而下,缓缓滴在餐盘里。
她的眼泪,对他来说是最大的惩罚,甚至不用任何语言,就能让他痛彻心扉。原来,自己造成的伤害远不是她个人的,就连她的家庭也跟着连累其中。
江庭煜泪眼朦胧地注视着她,眼前仿佛出现了她当年为生下他的孩子跟家庭毅然决裂的感伤画面,出现了她挺着大肚子孤身一人艰难生活的情景,出现了她在痛苦和绝望中挣扎的无助表情。
他感觉胸口处好像有把钝刀在不断地磨砺着,刺砍着,钝痛的感觉漫过全身,让他痛到了麻木,痛到了窒息……
“对不起……小如……我现在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求你能给我赎罪的机会……”江庭煜扶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埋下了头,哽咽的声音已沙哑得失去了他原本的音色,就像干涸的沙漠,了无生气,“过段时间……我会亲自去向他们请罪……”
曲清如用手胡乱擦了一下眼泪,很快恢复了往昔的倔强和沉静:“你觉得我们还可能回到从前吗?江庭煜,你我都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了,好马不吃回头草,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江庭煜抬起闪烁着晶莹泪光的漆黑眼眸,里面好像藏着无数颗充满希冀的小星星,正在诉说着心中的渴望:“我不是好马,所以,我想要吃回头草。”
“可我不想。”曲清如最害怕跟这种深情缱绻的目光对视,唯恐多看一秒钟就会再次被他俘获,被他沦、陷,她慌忙躲开他的视线,清冽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笃定的冰冷。
“小如,水因有月方始静,天为无云始觉高。放下过去的痛苦吧,别再惩罚自己了,我们可以把过去的五年当作一场噩梦,现在噩梦终于醒来了,我们都蜕变成了两个全新的人,从现在开始,我要追求你,爱恋你,就把今天当作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好吗?”他情动的声音仿佛动听的梵语,蕴含着浓浓的禅意,让人情不自禁地就想跟随他而去,哪怕飞蛾扑火,哪怕赴汤蹈火。
柔和的灯光洒落在他俊雅的面容上,阴影错落,伴随着周遭宁静的气氛,那精雕细琢的完美脸庞简直高雅到了极致。看着他,听着那蛊惑人心的声音,曲清如居然丧失了拒绝的本能,之前的心理建设也随之风雨飘摇。
路灯的光影里,车流长长,车灯眨眼般闪烁着。路旁林阴浓密,路灯的光被稠密的绿叶遮蔽着,人行道上幽静一片,只听见微风吹动树梢的声音,像是恋人们在悄声细语互诉衷肠。
江庭煜侧脸看了眼沉思中的曲清如,缓缓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若柔荑的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