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德馨哪像是有病的样子，简直就是着了魔，一提到钱真比自己这个儿子还亲，还是那么冷冰冰的现实，那么市侩低俗，但她是自己的妈妈，不是别人，谁让自己是她儿子呢？

范爽还是会担心妈妈的病情，毕竟她真的一直以来都很要强，不是一般地要强，而是真正的要强，只是她文化不高，明白的道理也很简单，但她无时不刻都在教育着自己，所以也不想跟她争执，再说好不容易回家，就是为了看望她，照顾她，关心她，哪怕自己听着实在不舒服也要忍着，自己一天天地在长大，而她呢？一天天在变老。

“什么躺着？这么不吉利的话还是少说，我想您还是身体要紧，要是您倒下了，我岂不是感觉整个世界都倒下了，再说了，现在您才是我的生活重心。”

范德馨知道儿子孝顺，也在迁就自己，虽然自己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恶语相向地训斥他，但他从没有因为很不称他意的事真正嫉恨自己，毕竟他是自己的儿子，身上流着自己的血，长着自己的肉，也迫使了他的性格变得完全压抑着，无从释放，自己深感到愧疚于他。“你不是巴不得老娘早点走，不要成你的拖累吗？嘴上不说恨我，表现呢？却是终年到头都不想回来一次，要不是听说我病倒了，你会回来看我？你心里有这个家？”

范爽知道自己的错，错得很不可原谅，是啊，总是拿借口为自己开脱，说忙，很不安定，也不安分，是因为不甘现状的满足，是对现状生活的抱怨，既然不甘满足就要努力奋斗，披肝沥胆、废寝忘食那种，可是呢？还不是越来越困窘而已。

连妈妈都在抱怨自己的冷漠，说自己忙得连家都几乎疏远了，淡忘了，有人这个社会才会有温暖，有情感这个社会才变得更加亲切，所谓的接地气不就是要贴近生活，贴近人心吗？

可自己呢？说真正的成绩在哪里，似乎一点也找不到，也看不到，连最亲近的人都没有，连个真正的朋友也没有，感觉自己的人生就是一个很大的失败，说工作忙，也没有拿出实际的成就在哪里，从而让唯一的亲人感到了孤独，是的，范爽自己也是孤独的，还说自己重情，只是无从表达，无从开口而已，谁知道呢？自己做的，与现实往往背道而驰，他还是扭曲地忍着。

现在妈妈说这种话，虽然是气话，开了句玩笑，觉得自己心里嫌弃她，讨厌她，甚至还有些怨恨她，搞得自己跟心机很重一样？“我几时说过这种话了，您不要乱说好不好，您是我妈，又不是生死大仇人，干嘛啊？您一病了，我这不第一时间赶回来吗？那您为什么不跟我说，现在还说我的不是，我一直都当您是妈妈，那您心里有拿我这个儿子当儿子吗？”

“这话说反了吧？你又不会说话，又不懂关心人，到底是怎么使你变得这么牛皮糖？”范德馨一边做饭一边有些抱怨地骂道。

范爽还想知道答案呢？他知道这是自己长期生活的环境有关，还有所处的家庭教育有关，因为自己无论做的好，妈妈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表扬，就连夸奖一句也没有，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无论自己做的好不好，反正都是先冷冰冰地训斥一顿，从没有笑脸迎对过自己。

那些事都过去了，范爽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他有话都往往藏在心里不愿意别人知道，也不愿意跟谁说，就连最亲的妈妈也有很多事是不知道的，不是存心要瞒着她的，而是感觉跟谁说了，反而给别人添加麻烦，自己很怕麻烦，当然活着本就是件相当麻烦的事。

“牛皮糖？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自己好好体会吧？”

“你以前有什么话从来不藏着掖着的，恨不得见到我就是狠狠地教育，要是一天您不吵，不骂，不找人不痛快，似乎这一天都不能好好地渡过，怎么我只是牛皮糖？不会是其他的了？”

“是啊，扯不长，摔不扁了，反正我说什么，你都感觉无所谓了，毕竟心里的怨恨，现在再想，我终于有今天，不是关心我的病几时好，是关心我几时不在了，你就真正的开心了，也自由了。总感觉我在牵制着你，局限着你的自由，不再成为你的麻烦！”

范爽怎么感觉妈妈一回来就跟自己没有好脸色呢？到底什么事令她变得连自己也讨厌了？还有她一点不像是病倒住进院的样子，除了脾气大异往常外，其他没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她的话尖锐刺耳，甚至是伤人的，深深刺痛了自己的心，虽然自己很亏欠妈妈，她作为长辈，自己也作为儿子，彼此应该相互着理解、尊重，宽容，现在呢？怎么说是自己心里除了怨恨没有别的了？

“我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您是存心想把我气走是不是？知道我的性格是那么直杠性子，经不起别人刺激，想尽力地往外赶，但是这也算是我的家，毕竟我还没有单独成家，您无论说再难听的话，我今天是不会走的，这才是我的家！”

范德馨没想这样都气不走他，看来他是真心地希望跟自己好起来，这样才不会让他分心，好好地忙着自己的事，有些酸楚阑珊，终于轻声地问道：“我病了……这是谁跟你说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范爽还在疑问妈妈一向好好的，不仅生活中要强好胜，在四邻相亲之间寸步不让，表现十分强硬，就连身体也是很硬朗的，以她的话说，如果连身体都不好了，还怎么挺下去跟一些看轻自己，看轻自己一家的人还以狠狠的耳光呢？还是说她真的怕自己担心，牵扯到自己的精力，不想自己为了她一点小病小痛就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