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摸进家的,门一关就瘫软在地了,今天经历的事太刺激大脑,她的喜怒哀乐都失调了。多年来一遍遍在大脑中勾勒的生身母亲形象原来跟自己一模一样,只是她对那镜框里的人萌生了深深的恨意,恨她为什么把自己带到了这世上却狠心丢弃,恨她是以那种令人耻辱的方式给的自己生命,让自己一出生就背负着羞耻。
眼泪到这时才流出来,再加上中午被打的那一巴掌,所有的委屈化成泪雨滂沱,她捏着嘴,压抑地哭着。
哭到后来却又想,相框中的人也不一定是自己的生母,毕竟没有人能明确地给出答案,虽然她们很像,不过世界上有时就会有这样的奇迹,相像的人不一定有任何关系。
这样想着又矛盾起来,她一会儿希望照片中的人是自己的生母,一会儿又希望她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真是心乱如麻,一定心绪都没有。
看看已近午夜,想着明天还要上班,她终于扶着墙站了起来,空气燠热,泪水和汗水粘湿了脸前的发,粘粘地贴在脸上,她拖着酸麻的腿走进卫生间,开了灯,捧起冷水往脸上浇,看着镜中狼狈的脸,红肿带泪的眼睛,她又悲从中来,再次放出悲声。
最后一次强迫自己拿了睡衣快快洗澡,生活还得继续,没有时间悲伤下去。最后疲倦地倒在床上,身心俱乏,很快睡去。
又有梦,又是被一个人从后面抱住,她刚要挣扎,两人就已站在了窗外的月光下,还是那样感觉熟悉的古装男子,对着她轻轻叹气,好似有些哀伤,这次,那样子看得更清楚些,俨然就是在孤儿院遇见的李智辉的样子。
在他身边很安心,详和的氛围,林可岚忽然想把心中的委屈都说给他听,好想释放一下心中的负面情绪,可是声带依然被锁住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古装男子食指按在她唇上,示意不用说,他面上显出了然的表情,及对她的关爱之情。依然飞在空中,进了一个透明泡沫,在那个美丽世界中,心身俱安,忧伤缓解,真想永远呆在这里不走了,不要再去战场一样的现实中。可是到了时候,闹钟依然响起,将她生生拽进她极不情愿回到的现实生活中,新的一天来了,还得整理好心态继续战斗。
林可岚无奈地起床穿衣。她没精打彩地刷牙洗脸,看着镜中憔悴的形象,哭痕犹在,被打肿的脸已经消肿了。想想自己也只能在梦中才能得到慰藉吧,只是那人的形象为什么那么象李智辉呢?想起李智辉送给自己的名片,他是个好人,如果自己真的过不下去的时候,是不是要给他打电话呢?
看看时间不早了,她不允许自己再胡思乱想。很快整理好就去上班,上班途中买了四个小芝麻包。
早晨不是太难熬,而且主管还过来表扬了她,说,听说了她昨天的表现,她的表现很符合一个优秀店员的标准,而且一下子卖出去了三双价格不扉的鞋子,让其她人向她学习,本月会多发她奖金。这让她阴郁的心明朗了一些。
有时会想起李智辉,想起那张阳光的脸,就在今天,她格外迫切地想再次见到他。
下班时分,她出了鞋城,从包里摸出了马觉送她的手机,这手机被她扔还,又被章含琳施舍给了她,哎!她摸了摸那黑色的屏幕,心情复杂。
再从包的最里层小心摸出李智辉的名片,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大吃一惊,那名片上写着:“旭联集团下属钢贸公司总经理李智辉”,他居然是徐旺山的手下!
林可岚咬着下唇,捏紧了那张名片慢慢地走,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给他打电话。
李智辉只是个好心人,他也许只是一时兴起送了张名片给自己,这样贸然联系他,他会不会看轻了自己?
夕阳照在她身上,也映照着她拢起的秀眉和含愁的双眼。暑热仍在,林可岚的额头上沁出的薄薄的一层汗。思来想去,还是想见他的念头占了上风,从没像现在这样渴望见一个陌生的男人过。
林可岚按照名片上的号码拨了下去,按下接听键后,她的心就止不住地狂擂起来,手心里捏满了汗。
在一阵令人焦灼的等待音中,电话终于接通。
“您好,旭联集团下属钢贸公司,我是李智辉,请问是哪位?”一个好听的磁性的男声响起。
“呃……”林可岚一紧张,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大脑一片空白。
“请问是哪位?”李智辉再问,职业性的客套中有些不耐烦。
“我,我是林可岚。”林可岚有些怯意地回答,她想,对方一定不会记得她的,她得跟他解释他们在孤儿院里见过面。对方一定会心里骂她白痴吧?她气馁地想。
“哦哦,可岚啊,你在什么地方?我去接你。”没想到李智辉的声音竟突然非常兴奋,忙不叠地一再问她具体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