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愧疚之心一发，触动了徐旺山心中的绵软角落。他双手捧头叹了一口气：“哎，淑婷，我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你才搬过来没多久，我就要破产了！”这话语异常的沉重。

章淑婷抬起头来，抬手掠了掠发，眸光平静温和，那种历经波折而后生的看懂一切、承受一切的平静与温和，相当有大智慧跟容纳心的眼神。

“老徐，别纠结这个，只要你在我身边，就是好日子了。我不是来贪图你的富贵的。”

她温温和和的几句话，让徐旺山颇为动容，也颇为内愧。不想纠结于彼此的关系，他扭回头去转变话题道：“哎，没想到我多年经营的家业就这么毁于一旦，我竟然无能为力。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无力过。”他长叹一声，声音很低，很轻，却让人感到了一股从心底往外生出的寒意。

又回头，双手在脸上抹了几把，松弛的皮肤被抹出一道褶皱又被拉平。两肘支在膝盖上捧着脸出神。

章淑婷一直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眸中掠过挣扎，最后轻声问：“这份家业对于你来说很重要？”

徐旺山瞥她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章淑婷想了一想，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轻微有些怨意地说：“其实，你有什么心事跟为难都可以跟我讲的，有事，说出来就会好很多。你从前就不肯跟我说，什么事都自己憋着，其实是没把我当自己人。”

徐旺山有些没好气，向后倒在沙发背上：“我一向都这样，习惯有事闷在心里，并不是拿你当外人。”他不明白现在这种时候，章淑婷还说这些干什么？他可没心情听她的抱怨。

章淑婷抬起眼来看着他，有丝受伤的眸，凝住他：“不对，你有心事就跟可岚讲，可见你并不是一向这样。”

徐旺山皱眉，睨她一眼：“可岚不同。”说了这半句，他说不下去了，不知道该怎样讲。的确，他在林可岚面前似乎特别容易放松，他好像将心敞开面对的第一个人就是林可岚。

林可岚似乎特别有亲和力，她就是与众不同，她懂他的心。当然，这种不同，并不等同于爱，跟他对林雪儿的一厢情愿地付出完全不同。他不知道要怎么跟章淑婷表达这种感觉。

“她有什么不同？因为她像林雪儿？”章淑婷倏尔出声，眸光闪过一抹伤，头一回语音高昂，语言中带点犀利，继尔轻轻地、怨尤地说：“你到底爱的是林雪儿。你说，我要做到什么程度才可以及得上林雪儿的一半？”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一瞬间在心里剧烈翻腾。她也向后靠在了沙发背上，闭了眼，极力忍住翻涌而上的泪。

她忍了很多年了，忍到神经都要暴裂，有时候，心痛会吞噬凌乱的思绪无限延伸，忧伤恍若幽灵般攀附着寂寞如影随行。

她坚守着，总希望有那么一天，徐旺山会有倦怠的一天，会忽然回顾，发现她还在那里守候。这份诚挚总可以感动得了他的吧？然而等到韶华失去，白发丛生，她还没盼到这一天。

她的手放于身体两侧，无意中碰到了徐旺山同样置于体侧的手，熟悉又陌生的触感使两人都是一愣。

徐旺山眼眸微微眯了下，迅速拿开了那只手置于肚腹之上，看了看她，又沉下眸光，烦躁地站了起来，走到客厅中心，背对着她道：“我今天没心情吵架。反正我也破产了，如果你不喜欢在我身边，随时可以搬出去！”

章淑婷也站了起来，忧伤地对着他的背影：“老徐，不要这么着急赶我走，我其实很想你快乐。你想没想过，我也许可以帮到你。”

徐旺山转身睨她：“你能帮到我什么？”

章淑婷挺了挺胸，凝视着他漆黑的眸，逐字逐句地说，“也许我可以帮你挽回你的事业。”

徐旺山像听到了天方夜谭，眸色冷着，一丝嘲弄的笑铺散开来，好笑地指着她：“挽回我的事业？就你？你不就是一个中学老师吗？你以为做事业跟教学生那么循规蹈矩，那么容易成功？”

章淑婷挑眉，眼眸一紧，眸色变幻几许：“你错了，教学生并不是容易成功的事，其实很累竞争也很激烈，很劳心的。不说这个，我真的有能力帮你恢复你的事业，请相信我！”她不为所动，淡声中一丝坚持。

徐旺山忽然失去了精力，他疲惫地走回沙发坐下，双手枕在头后，闭着眼闷闷地说：“说吧，你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