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当真不肯听额娘的话,额娘明日便找媒婆上门来给你议亲,你信是不信?”傅恒夫人使出了杀手锏来。
这招儿果真屡试不爽。福康安立即服了软儿。
不去就不去,拿这个来吓唬他算什么本领?
额娘有时真是横竖看都不像个长辈该有的样子,净会拿这些旁门左道的法子来治他……
福康安悻悻然地离开了上房。
傅恒夫人却在同嬷嬷感慨道:“往前觉得四个儿子里数他最精明。可眼下瞧,这看人的眼神儿。还不如小他整整五岁的诚斋来的好呢!”她那小儿子福长安虽才十一岁,却也懂得辨善恶了。
“丢了西瓜拣芝麻,还以为自个儿行了大运,这看上的……都是什么人呐。”想到那个‘才貌双全’的金二小姐,她就觉得脑仁儿疼。
“三爷到底历练的还少。”嬷嬷在一旁笑着劝道:“谁年轻时能没个糊涂的时候,和几个无伤大雅的短处呢?况且甭管怎么说,咱们三爷在如今这些八旗子弟中,可不还是最拔尖儿的么?”
“你少抬他了。若不是祖上蒙荫,光是他这幅脾性,早便将前程断送不知多少回了……”傅恒夫人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忍不住笑道:“不过也就数你最会说好话哄我开心了。”
年纪同她不相上下的嬷嬷闻言只是笑着。
“可说到瑶林的亲事,也确是一桩令人头疼的事情……”提到这里,傅恒夫人不由又有些想叹气:“老大老二都是尚的公主,按理来说瑶林也该是……可如今佳芙的归宿也落在了宫里,也就这下半年的事儿了。瑶林如今也已是议亲的年纪,纵是天恩再如何浩荡,也没有这么紧挨着的道理。”
可偏偏如今宫里的适龄公主还有个和静没招驸马……
皇上迟迟没个准话,摸不透是怎么个意思。
于是瑶林这亲事,订也不是,不订也不是。
“早知道如今是这么个情形,当初我就该赞同傅恒顺水推舟,早早促成跟英廉府的亲事才对……”她长叹了一声,满面遗憾:“真个儿是造化弄人啊。”
“夫人快别说这话了。”嬷嬷在一旁笑道:“冯小姐再称您的意,如今却也已经是和太太了,您喜欢归喜欢,却要换个喜欢法儿了。”
“哎,我也就是在你跟前说一说罢了,真要搁外头,那岂不白白招人笑话么?”
“奴婢知道夫人是明白人儿。”
……
翌日,冯霁雯去了一趟静云庵。
今日天色不大好,自清早起便雾蒙蒙的,等了大半个中午,也没能瞧见太阳的影子。
冯霁雯又是给太妃揉肩捶腿,又是说好话的,磨了她一个来时辰。
她在跟太妃磨一本明朝年间的珍稀棋谱。
这本棋谱她偶然间在太妃房中见过,十分难得,可据她所知,太妃从不下棋。
“算你这一上午伺候我的辛劳费。”斜倚在榻上的太妃取出一锭银子来推到冯霁雯面前,淡淡地道:“银子收好,棋谱免谈。”
冯霁雯错愕地望着面前的银锭子。
这是什么意思?
拿银子来侮辱她吗?
虽然一锭银子不少,搁在平时足以打得了她了,但她也不是会为了这点儿钱财而改变原则的人。
她今个儿可是抱着目的前来的。
可令人无法接受的是……听太妃这‘拿钱消灾’的口气,似乎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棋谱给她?
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非得让她在这儿辛辛苦苦又捶又捏的折腾了整整一个时辰,才说不给!
这不是换着法儿的来消遣她么?
太妃,没想到您竟然是这样的太妃!
真是令人失望。
原本盘腿坐在榻上伺候况太妃的冯霁雯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太妃的身上,死死抱住她的腰身央求道:“好东西就该物尽其用,左右您又不下棋,就把它给我吧……”
“你不是同样不下棋?”
“我……我拿它有用处。”
“我也有用处。”
“您有什么用处?”冯霁雯自她腰间抬起头问。
正得太妃一脸正经地道:“放在床头,辟邪。”
冯霁雯:“……”
在如此具有说服力的答案面前,试问她还能说些什么?
“那您借我抄一抄如何?”她退一步商量道。
这回太妃倒显得极大方,“若你自问有这个耐心的话,便去抄吧。”
里面的东西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她要的,不过就是这本旧书,这几十页黄纸罢了。
冯霁雯喜的一个盘腿坐了起来,冲着况太妃一阵千恩万谢。
可当她真的从玉嬷嬷的手中将棋谱接过,翻开来看的那一刻,手指却颤了一颤。
繁琐的注释且不提了,单说那一页页密密麻麻,黑白子错综复杂的布局,就足够出乎她的意料了。
这一个子儿一个子儿的照着画上去,几十页,得画多久?
可说出去的话,跪着也要履行。
用罢午饭,冯霁雯耗了一整下午的功夫来抄这本棋谱,抄的她是从眼睛到手臂再到腰,无一处不酸痛不已。
画这玩意儿,耗是不光是时间和体力,更须得时刻集中注意力,否则一个子儿画错,便要重画。
她还堪堪只抄了一半不到。
傍晚时分,外间淅沥沥的雨水转大,几声春雷打下来,竟成了瓢泼大雨。
春日里鲜少能见着这样的大雨。
回城就成了件麻烦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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