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如今想来,他甚至觉得将全部的心意都贯注在金溶月身上的这几年,几乎是盲目的——哪怕是再显而易见的真相,他都会下意识地去避开,靠着那些根本站不住脚的‘依据’,选择无条件地站在她身前。
任何于她不利的,皆是捏造、皆是诬陷。
如今逐渐清醒过来,回想起这些,他甚至觉得这几年来如同做了一场鬼迷心窍的怪梦,以局外人的角度去看待梦中的自己,说是是非不分、冲动无脑亦不为过。
竟都将‘不知所谓’这个词用到自己身上来了,看来这人的脑子只要一清醒过来,改变果真是由内而外的——冯霁雯颇有几分惊叹。
“你确与我起过不少争端,但仔细想来,我也没如何让过你。”她道:“即便让过一两回,也皆是看在傅恒夫人的面子上。至于在你那儿吃过的亏,傅恒夫人也多半替我做主讨回来了——除了心情偶受些影响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况且,你也曾暗下帮过我跟和珅不少。如此抵一抵,倒也相欠无几。”
除了心情偶受些影响,没什么值得一提的。
抵一抵,相欠无几。
她对自己往前的所作所为,就仅有这些评价而已。
听得出,这些非是虚伪之言,她确实未有记恨过他。
没人喜欢被人记恨着,尤其是得知自己做了错事之后,福康安自然也不例外。
可不知为何,她越是这般轻描淡写,他便越觉得心底皆是说不出的空荡……沮丧。
“福三公子若无其它事情,我便先行失陪了。”冯霁雯心里记挂着房中那沓子今日须得核对完的账本,便无意陪他久坐。
福康安未有言语,只看着她站起身来,带着两个贴身丫鬟离开了正厅而去。
“三爷。”
守在厅外的福英走了进来,瞧见福康安满脸的失神之色,不由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和太太已走了,三爷可要回府去?”
福康安应了一声“嗯”,却久久不曾起身。
福英见他神情有异,猜想是方才在冯霁雯这儿听说了有关金溶月之事,一时又被调动了情绪,便也不敢贸然出言催促,只静静地候在一旁。
这一候,直是候了近一炷香的功夫,福康安方才有了要起身的动作。
“回去吧。”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怅然若失之感,起身的动作亦十分地迟缓。
他近来寝食不安,又有着郁重的心结,以致于身体差了许多,福英见状忙要上前搀扶他。
福康安却避开了他的动作,独自提步缓缓出了正厅而去。
福英有些呆呆地看着他,只觉得面前的背影同近日相比,似又有了更为沉重的心事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