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咳嗽了一声后，林曦这才反应过来，回头的时候脸上已经羞红，急忙用手捂住纸张，班主任没有斥责，而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背着手走开了。

翻开日记本，看着那两张没有递出去的纸条，终于缓缓地将一张撕掉，心里想着若是于洋的尝试失败了，自己多学一点，重读的时候自己就能多给他补补课，免得落下了一年的功课，万一跟不上怎么办？

于是锁上了日记本，深深地吸了口气，看了看外面的月亮，低下头再次认真地做起了数学题。

高三的数学题很难，可更难的是数学在现实中的应用，正如在三湾村的陈娥面临的问题。

被几个女人扶着回到家后，最小的妹妹还在外面吃好吃的，二丫头已经回来在那写之前本该完成的作业。

看到姐姐一身酒气地回来，急匆匆到外面打来水。

“姐，你渴不渴？”

陈娥却呵呵地笑着，一只手扶着墙，摇晃着站起来，走到桌子前问道：“二丫，你给我个笔，再给我个笔记本。”

二丫有些疑惑，但还是赶紧翻出了一支笔，一个上学期期末考试第三名奖励的一个厚厚的笔记本。

将近两年没摸笔了，一时间有些生疏。两年前自己熟悉笔却不熟悉镰刀，如今却反了过来。原本中指指节上的茧子已经褪去，转而在掌心处磨出了老茧。

二丫看着姐姐在那呵呵地傻笑着，奇怪地说道：“姐姐，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傻洋子让我明天去帮着分地记账。明天早晨的饭你做吧，水不够的话去洋子家提，等我回来再挑水，你挑不动。”

拿着笔熟悉了一会，又缓缓说道：“你明天三点就叫醒我，千万别晚了……我早去一会，把地的情况看一下。”

二丫哦了一声，心说今晚上不能睡，熬一会写写作业，等两点多的时候给姐姐蒸个鸡蛋糕。

正琢磨着呢，又听到姐姐呢喃道：“二丫，你说洋子傻不傻？”

还没回答呢，陈娥摆摆手道：“算了，你也不知道。”

二丫心说你怎么我不知道？洋子哥当然不傻，傻得话哪能让村里人今天这么服气？可这话也没说出口，正准备低头继续写作业呢，姐姐又问了一句。

“你说洋子这是图什么呢？”

二丫摇摇头，可惜现姐姐根本就没看自己，撇撇嘴只想笑，然而过了不到两分钟，姐姐又问道：“哎，你在学校听说他和那个叫……对了，叫林曦的小姑娘，还是在天天在一起吃饭吗？”

回忆了一下，点头道：“天天在食堂都能看到他俩，洋子哥吃的东西古怪，花生什么的从来不吃的，我看到好几次林曦给他挑出来。”

陈娥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笔在笔记本上随意地划拉着什么，过了一会又问道：“你说你洋子哥傻不傻？”

二丫心说姐你这问题已经问过了，才想回答的时候，现姐姐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赶紧把姐姐搀到炕上，脱了鞋，盖上被子，回头坐在桌子前，这才觉得有些今天姐姐怪怪的，怎么老问洋子哥的问题？

只是二丫不知道，今天晚上谈论洋子的人在三湾村很多，并非只是姐姐一个人，而且很多人的问题都在问洋子傻不傻。

支书刘广倒是没问他老婆这问题，而是用一种确定的语气骂道：“洋子就是个傻子。今晚上这就是彻底掀桌子了！妈了个巴子的，这小崽子真是胆大啊。”

他老婆堆在炕上，问道：“上次你不是跟他说清楚了吗？王会计那可是社会人，他小不知道，你说于永贵也不知道？”

“草！于永贵能不知道？我看出来了，洋子根本就没看上村里账上这点钱，这是铁了心的要带着村里人干正事。咱以为他是为了喝点汤，想不到人家根本看不上！”

他老婆摇头道：“不能吧？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傻的人呢？”

刘广看了一眼老婆，骂道：“你懂个屁！洋子这就是读书读傻了，你没注意到他衣服上老别着个团徽吗？他是那种真心信这东西的人，这种人才真麻烦！记没记着以前的老会计？一个样的玩意，油盐不进，那是真敢在村支部开会的时候骂娘的，这种人你怎么对付？”

“你还记得那老会计吧？给钱不要，夸他不听，求他人家只讲原则，三句不离原则性，事事都当带头人，河堤垮了敢堵河，守着粮库挨着饿，这种人不死绝，没咱们的好日子过。”

骂了几句，拍了拍炕沿道：“不能再让他这么折腾了，明天我就得去镇上，得赶紧找王会计商量一下了，早点解决这事，否则要出大事的！”

他老婆回忆了一下已经死了的老会计，点头道：“要是洋子真是这种人，只怕真要不好。洋子在这，今年的钱可够呛能收上来。他上过学，懂这些东西，咱忽悠没用啊。”

刘广一听这糊涂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收钱？收个狗屁！再这么弄下去，咱们就该进去了！还收今年的钱呢？去局子里收吧！明天我就得去镇上，他么的你有本事你出去啊，干嘛回村子？”

带着满腔的怒火，炕上的小猫看起来也分外烦人，正在亲昵他的腿，被他狠狠一脚踢飞。

惨叫声回荡在村子里，刘广骂了一句，关灯睡觉，明天一早就要去镇上，彻底解决于洋这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