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还是去看看她吧。”易西辞笑起来,苍白的脸上笑容有些无力,“算起来,我也是好多年没有见到她了。”
是啊,当年玉兰树下一别,就已经是好多年了。简方知看着她,她的笑容多了几分晦涩,不像印象中那般清朗。脚上穿着一双被磨掉了不少底子的帆布鞋,虽然看上去干净,但也已经洗得发白了。一条磨白的牛仔裤,上面是个丹宁外套,简方知把不准她是故意这么穿的,还是因为她现在经济条件不太好。毕竟,他也算是见过不少人了,如果那人经济情况不错,大概还是能表现在表情和穿着上的。但是轮到易西辞,他又有点儿拿不准了。虽然她家称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但是她爸爸当年可是他们这地方一个大部门的一把手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其实她的所有事情简方知都想知道的,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想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工作。他那么喜欢她,却独独不想知道她的感情,从头到尾都不想知道。
他从一开始就明白,眼前这个女孩子,从来不属于他,也不会属于他。她站在阳光中,朝他伸出一只手,让尚且还在泥潭中的他得了分劲儿,然后他们并肩走过一段路,那段路花影扶疏,抬头就是触手可得的阳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有小半年了。”易西辞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点滴,还有小半瓶,她换了个稍微舒服的姿势,回答道。
“你......回来了怎么不找我......们这些同学啊。”简方知斟酌着字词,他还从来没有像在易西辞面前这样忐忑过。仿佛一个不注意,就会泄漏了自己的那点儿见不得人的心思。“回来了,也让大家......起码是我,给你接接风吧。”
“不用。”易西辞一下就笑了,“现在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了,哪儿能再麻烦别人。”她一句话,说得简方知哑然。是啊,都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了,遇见了认出来了不过街上一声招呼而已,认不出来那就永远都是陌生人,哪儿有那么多情分可言。
除了他自己,不知道还有几个人在惦记着她。
“哪里的话,既然是同学,重逢也是缘分,怎么能说是麻烦。”除了这样的外交辞令,简方知不知道应该对易西辞说什么,不过他的真心,她能感觉到吗?“你回国之后在哪里工作呢?”
“哦,一家杂志社,叫《新旧周刊》。”她的态度很柔顺,有问必答,但简方知在做什么,她好像并不关心一样。
他很渴望人家的关心,尤其是那个人还是他喜欢的姑娘。但是人家一味不问,他又不好主动开口,好像总有一种炫耀的感觉在里面。“是本很大的杂志,你很能干啊。”《新旧周刊》在南方很出名的,做了几十年的老品牌了,有好多新闻做得非常好。
易西辞笑了笑,没有说话。简方知又问她,“怎么突然想到回来了?”
她脸上的表情好像突然一下子凝固了,之前还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这下都没了。简方知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正在不安间,就看到易西辞突然又笑了。有点儿假,好像故意做出来给他看一样,“回来有点儿事情,再说了,我总不可能一直待在那边吧。”
“也是啊。”简方知看到她又放松了下来,说道,“那些洋鬼子的玩意儿没什么好的,还是回来好,大好河山任你把握,况且,你爸爸不是还在这里吗?”
简方知说完,就看到易西辞脸上最后那点儿假模假样的笑容都没有了,她微微低头,垂下眼睫,“我爸爸,去世了。我出国之后不久,就去世了。”
“对不起”三个字被简方知含在口里,却怎么都讲不出来。他知道,易西辞不是他,不是他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货色,小小年纪还要承担起家庭的重担。她虽然只有爸爸,但那是从小在爱的环境当中长大的,想交简了了而言,她爸爸可比自己这个哥哥称职多了。那是她唯一的亲人,不在了,对她的伤害有多大不言而喻。
易西辞反而对他笑了笑,“没事,都过去了。”说话间她的药已经完了,她低下头,飞快地拔出针头,然后用另一只手按住,站起身来对简方知说道,“走吧,我过去看看了了。”
“你......”简方知想问她要不要休息一下,易西辞已经迈开步子走了出去。她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哦,我应该跟我男朋友讲一声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简方知下意识地问道,“你有男朋友了?”
“嗯。”她拿出电话来,朝简方知笑了笑,这下是真的放松了不少,“说起来你也认识,是乔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