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醒来,推开窗子雪已经停了,院子里覆盖了薄薄的一层,远山望去已经有了一些白雪皑皑的感觉,宝儿迎着那一阵醒脑的凉风,拿着扫帚将落在屋檐下的雪都扫到了院子里,和着屋后大嫂她们的门口,扫了一条小道出来,林子里的道上凹陷处都积了厚厚一层雪,宝儿拉开了篱笆门,拿着长扫帚将鸡舍顶的雪扫了下来,哗啦一片惊起了几只窝在里头的鸡。
“大姐,水开了。”翠儿站在灶间门口喊了她一声,宝儿将大扫帚往墙角一靠,往灶间一钻,掀开锅盖一阵热气冒了上来,将一旁砧板上切好的土豆丝倒了下去,熶熟了之后放在一旁,一早炖的一小锅子粥已经稠了,宝儿将土豆丝都放了下去,搅了均匀,放了盐和一些葱段。
“翠儿,去叫小栓起来了。”烧好了早饭,宝儿用布护着手抓着锅子边缘将锅子用小炉灶上拿了起来,放进一个陶盆子里,从地窖里捞了一股咸菜,切碎了和磨豆浆下的豆渣炒在一块,又蒸了几个鸡蛋。
吃过了早饭,禄德开始清扫院子里的积雪,若是这几日都不下雪,山路开了禄生就可以回来了,宝儿望着外面路上那薄薄的积雪,这天只会越来越冷,要是雪不化该怎么办。
下午去沈老爹家送年礼的时候路过苏济林家,那门关的死死的,院子里的一些东西也都收拾了进去,顾氏跟着他一块回了京城,也许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吧。
宝儿想起苏济林那日说的话,她不是惧怕了那个深水的世家,只是那样的生活那样累,前辈子就是累死的,这辈子难道还要这样过么。
给沈老爹家送了一刀猪肉,孙氏进来瞧见了,说了一句,“每年都是这么一刀的肉。”宝儿抬起头看着她,“是啊,那可不像四叔那样有出息,给孙大娘你好日子过了,咱们也只是尽尽孝。”
“就你们还想要荣柱的出息。”孙氏嘁了一声,低声念了一句,“一股子穷酸样。”
“我也没指望咱家能多出息,现在就等着大嫂安安稳稳能生下他们的头个孩子,我就能当姑姑了,这不论男女,到时候再怀就是了,您说对吧,孙大娘。”宝儿笑呵呵地语调轻缓,可听在孙氏耳中却刺耳的厉害,这不论男女,能生就是好。
偏偏他们家就是个不能生的。
宝儿见她脸色一变,心情也好了起来,去院子里和沈老爹打了招呼,拎着小篮子就去沈三叔家了,孙氏气的要将那刀子肉给扔了,却有舍不得,隔了一会就出门去找黄媒婆了,这非得在过了年给老四纳妾了不可,这一说起孩子的事,整个底气全无,霸气全漏了。
宝儿去完了沈三叔家送了过了年礼之后,到了沈二叔家门口,只有禄明一人在院子里清扫雪,陈氏不知道去了哪里,宝儿将篮子里的肉递给了他,“禄明哥,这是昨天刚杀的猪,不是很多,拿来给你们也尝个鲜。”
禄明接过那绳子,说了声谢谢,显得有些窘促。
二叔走了之后禄明便没在去学堂,不过是一两年的时间,逼迫似的成熟了许多,有些时候他看着自己娘去爷爷那里要钱的嘴脸,自己都觉得过不去,可看着宝儿甚是纯净的眼神,他也说不出拒接的话,只是收着那东西,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宝儿走了没多久陈氏就回来了,看到灶间里放的那刀肉,出来问过了禄明,“那是宝儿拿过来的。”
“哟,她还倒是惦记着咱,让她帮忙找你妹妹的时候怎么不帮忙,心虚了吧这是。”陈氏嘴上说着,手下却一刻没停,将那肉利落的刮了下毛,切下一部分往上蒸笼里一放,“帮娘去拿一些坛菜过来,过几天你妹妹也该回来了,留着些等她回来吃。”陈氏的语气里透着一些愉悦,禄明一愣,“梨花要回来了?”
“是啊,你四叔帮的忙,施家允了梨花今年回来过年,也有三年没见这丫头了,一定长高了不少。”
禄明听着也高兴了起来,脚下轻快了许多,去了地窖取坛菜。
十来日之后,禄生趁着雪化了,和同村在书院的同学一起回来了,回来没几天,又开始纷纷扬扬地落起了雪,梨花也在那几日回了墨家村,宝儿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一去沈老爹家拜年了。
三年不见,原来那个略带着些婴儿肥的姑娘已经瘦削了许多,和宝儿一般高,身子也结实了许多,只是更沉默了,身在施家就是多说多错的,三年过去,她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沈老爹显得特别的开心,无视了孙氏不断闪过来的眼神,封了个特别大的压岁钱给她,说是补偿那几年没有来的,梨花只是低声说了谢谢爷爷,甚是恭敬地退到了一旁站着,也不像三婶家的喜菊那般,玩玩闹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