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以为，小时候仰望星空追问“我是谁”是一种哲学体验，是一种中二。

而现在，徐教授持续了大半辈子的追索，却在向他说明，“我是谁”这个念头不是哲学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的科学之物。

它很有可能就是“表层意识”对背后那个潜在的，真正的“自我意识”的察觉。

一时间，夏鸣升起种种遐思，如果这个结论正确的话，解开无数谜团的同时，又产生了更多的谜团。

真正的自我意识是如何控制表层意识的？人所受的教育，所拥有的记忆，激素对大脑的各种刺激，跟自我意识是如何关联的？自我意识又是怎样面对一个人在人生中所做的无数选择？大到选择谁为伴侣，小到中午吃什么，都有自我意识干预吗？

最关键的是，真正的自我意识，又是如何产生的？要如何掌握？

徐教授的这块意识碎片变得有些模糊，夏鸣赶紧止住遐思，问出更重要的关键词：人类自我进化计划。

无数零碎的片段载入意识平面，但都是些模糊的影像和音节，最终只凑出一段完整影像。

场景是一辆正行驶着的车里，徐教授坐在副驾，开车的中年人很眼熟，唐昊，晓棠的父亲！

后座有人在说话，又是杨远昌：“那个东西，能决定人类未来的命运啊。”

唐昊说：“是啊，所以我们得有一个计划。”

杨远昌说：“对，人类进化计划！”

徐教授开口了：“不！应该是人类自我进化计划！”

杨远昌有些不满：“老徐，我们应该用它去寻找剩下的两个部件，而不是拿来做你的哲学实验。如果找到了那两个部件，说不定就能知道它的完整用途！一旦我们完成逆向研究，整个世界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唐昊不以为然地说：“你以为他们不知道剩下两个部件在哪里吗？你以为他们找我们去研究这个东西，是为了寻找部件？要注意他们的真正目的！”

徐教授说：“这东西带来的到底是技术革命，还是致命灾祸，我们都不知道。不过它的存在。它的作用，证明了我一直以来的观点。自我意识是存在的，正确地认识和开自我意识，是人类的自我进化。”

“如果我们要研究这个东西。出点必须是这个，所以，我们要制定的是人类自我进化的计划。”

杨远昌冷笑：“就像很多年前，你在饭桌上蛊惑我们两个楞头小伙子的那种东西？”

唐昊似乎在回忆当年，感慨地道：“我觉得。老徐一直没变，而我和你，远昌，我们都有些老了。”

徐教授也有些慨叹：“那个时候，我只是畏惧人工智能的展，希望人类不要停下进化的脚步，未来沦为人工智能的奴仆。当然，那时候对人工智能的理解还不够深，所以会那么想。不过，在接触了那个东西后。我觉得人类依旧是蒙昧的，要真正掌握自我意识，才能进入到文明的下一阶段。”

徐教授转过头，视线里的杨远昌还不是光头，只是地中海，脸色非常阴沉。

“远昌……”

片段到此就结束了，但不是自然结束的，徐教授的意识碎片在剧烈震颤。

夏鸣此时才有了感应，这不是徐教授大脑里的变化，而是他依附着的小欢那丝意念的变化。

赶紧退出意识关联。夏鸣大惊，小欢软在他怀里，已经晕了过去，鼻孔正滑下丝丝血线。

“没想到这丫头会这么倔强……”

实验室有现成的设备和医护队伍。很快就将小欢送去做检查。看着躺在r里的小欢，晓棠感慨地道。

“是我不好，没留心她的情况……”

夏鸣既愧疚，又心痛。

丽洛拿着检查结果过来了：“大脑某个部位活动太剧烈，血氧供应不足，导致短暂昏迷。出血是眼鼻等器官的粘膜充血导致毛细血管破裂。现在大脑的异常活动已经停止了，所以没事了，让她好好休息。”

她看看夏鸣，目光非常怪异：“这个女孩，虽然r还没有现明显的不同，不过有了一些迹象，用你的r资料和她做对比，就能看到很……有趣的现象。”

听到小欢没什么大碍，夏鸣松了口气，而丽洛所谓的有趣现象，他已经想到了是什么：“说吧，我们听着呢。”

“看来你也清楚是什么变化”，丽洛说：“很简单，她的胼胝体在增生神经纤维，胼胝体下方也在产生新的组织，不出意外的话，她的大脑最终会变得跟你一样。”

她把手揣进青色大褂的衣兜里，很严肃地说：“我似乎接触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对吗？人的集体进化！”

晓棠笑着问：“你准备退出吗？”

丽洛摇头：“我想问的是，要怎么着手？我现在知道了，光研究你们的大脑，光靠r是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