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的宗妇,本就不该行医的。”顾太太冲口而出,显然上回让绮罗回娘家治疗外男,顾太太已经怨念极深了,只是当时找不到借口,现在总算有机会了。
“这也是师兄的意思吗?”段大夫抬起头,看向了顾老爷。
顾老爷当然知道让绮罗出来行医不对,她是顾家的宗妇,若是家中无人,她出门行医,挑起家运,这无可厚非,可是家里有公婆,有丈夫,她却回娘家行医,这个,就算因此朝中的一些权贵和长春堂拉近了关系,但是,总的来说,他也不很高兴的。
绮罗盯着手中的瓷瓶,一时间竟然百感交集起来。
“绮娘行医很好,难得她能做,将来真有孩子,她自己都能教得很好,现在说的是孩子。绮娘,听我说,你底子好,现在趁着月份小,对你身子损伤不大,将来有的是机会。但是,就算现在勉强保住了,就算看着也许不会出问题,但是……你明白吗?”顾仁急急的看着绮罗,他知道绮罗喜欢行医,她想做军医,她胸怀天下,真的把她关在长春堂这一方寸之间,别说绮罗,他都会替绮罗难受。也许他做不到让她去做军医,但是至少行医的权利,他还是想给她的。他忙把话题引回了正题上,现在说的是孩子。
顾仁拉着绮罗的双手,绮罗看到了自己手腕上那对白玉镯子,顾家宗妇的传承,就算孩子四肢健全,但是这么几翻用药下来,难保孩子会不会受到影响。万一伤到了脑子,她不敢想了。万一这是男孩,就是下一代的宗孙。
“我知道了。”绮罗笑了一下。回头看向父母,“这药我还是吃,怎么说对身体都有益对不对?”
段大夫脸都气黑了,正想说什么,一直沉默的段大娘拉住了丈夫,想想,对顾老爷夫妇笑了一下,“小月子也是做月子,况且,他爹还是大夫,下药也精准一些,要不,让绮娘回娘家再喝药,休养吧!”
顾老爷看向顾太太,顾太太当然不能答应,若是让绮罗回娘家做小月子,绮罗堕胎这事,不能在外说,只能说意外小产,让小产的媳妇回娘家休养,回头,宗族的那些人,得笑死她虐待儿媳了。
“这是自然的,更何况,不仅是休养,还有调理,这个由岳父开方,就再好也没有了。”顾仁忙接口答道。
顾老爷想想却摇摇头,“不成。亲家,不是不给你们面子,而真是不行。若是媳妇回娘家用药、休养,到时,你们的名声怎么办?还是辛苦你们一下,每日来看看绮娘如何?”
都不是傻子,听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若是到了仁心堂去用药,又不能说她是堕胎,那么就成了她在仁心堂小产,于是仁心堂怎么面对顾家宗族的质问?还休养一个月,这个说出来,都是没理的事。不但带累了仁心堂的名声,还带累了绮罗。
绮罗真的觉得好烦,真心的觉得重来一次,虽然能让她重新的审视自已,但是,也让她真的觉得,人生之事,果然不能事事如意。
既然已经决定了,于是段大夫便开了药,这药自然不能在铺子里拿,好在绮罗常自已配药,小书房里也有一个小小的药柜,配这个倒也便宜。这药若说起来,还真不用段鼎来配,不过既然大家都关切这事,由段鼎来配,他的心情也不会那么差了。
段大娘陪着绮罗回自已院里去了,段大夫去配药,顾仁本想跟着,不过看段大娘那眼色,他只能默默的松开了手。由着他们自已进去。自已默默的坐回了原处,起呆来。
其实对顾家人来说,心情更差,对段家来说,这是第一个外孙,可是对顾家人来说,这是第一个嫡孙。顾家也人丁单薄得很,若有得选,他们万不会这般的。所以说了,这个决定,下得非常痛苦,顾老爷,顾太太,顾仁都默默的坐在正堂里着呆,谁也不想说什么,因为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我去让人做点好吃的,怎么说,也伤身子。”顾太太觉得太压抑了,决定找点事做。
“等会吧,看看亲家开什么方,对着方子做。”顾老爷拦了一下。想想屏退两边,盯着儿子,“为什么非要逼她?”
顾仁一怔,他不知道父亲为何这么问,但与父亲对视的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马上愤怒了,“父亲!”
顾老爷也是生意人,马上明白了,儿子这么做只是因为孩子可能不会健康,这才放下心来。
顾太太也怔了一下,马上也瞪向了顾老爷,“您怎么可能这么想!”
“毕竟是个孩子。”顾老爷轻轻叹息了一声。他就一个儿子,小时候,他还在外行商,儿子又是跟老太太长大的,他跟儿子接触的机会都不多。现在好容易有孙子了,师弟又送来了保胎的药,表明,这孩子大面上不会出现问题。他自然有些舍不得的。
“这是长子,万一有事,二房,姑太太他们能埋汰死绮娘。这事,万不能有失的。”顾太太倒是脑子清明得很了,“你跟你媳妇说清楚,生长子之前,再不可这么任性了。纵是我不阻止她出门行医,但是总该把她宗妇的责任尽到了,再谈其它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