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静悄悄地,姜氏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澹台彦恒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她道:“这才过了几日,你便如此憔悴。”
姜氏惨笑,道:“姜家败了,我被拘在这方寸之地,如何能快活?”
澹台彦恒看着她仪容不整的模样,叹道:“你先好好养身体,我会让人送两个伶俐些的丫头进来,过些日子再来瞧你。”
姜氏见他要走,哪里肯依,她边哭边踉跄着几步走到他跟前,扯住他的袖子,道:“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澹台彦恒抽出手袖,道:“后日,孩子会正式记入澹台家的族谱。”
姜氏银牙咬碎,不由高声怒骂道:“那个野种?他凭什么,凭什么?你就不怕外头人笑话你们宁亲王府?”
澹台彦恒顿了顿,道:“他不是野种,他是我儿子!”
“呵……呵呵……野种,野种,野种……澹台彦恒,你好狠的心,那野女人生的孩子是野种!那我呢,那我呢?我与你少年夫妻,十年的感情,还比不过那个女人和那野种?”姜氏又是哭又嚷嚷着,脸上的泪水早已经糊花了妆容。
澹台彦恒脸上绷带紧紧地,一双利目扫向她,道:“我最后再说一遍,他不是野种!”
姜氏气得狠了,直接张嘴就狠狠咬住他的胳膊,澹台彦恒岿然不动,道:“你以后好自为之!”
姜氏见他走了几步,大哭不止,几步过去抱住他的腿,道:“不要走,不要走。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了……”
澹台彦恒淡淡道:“那日你姜家抄家,你若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姜氏死死抱住他的腿,道:“我知道,我知道。十五哥,我认识你二十多年,二十多年……那年选秀,当我知道圣上把我指给了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欢喜,后来跟你去封地,那几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可是……我没有孩子,没有孩子……我看着那些女人,我好恨,我好恨,十五哥。要是没有来这燕京城,要是你没成为世子,我们是不是还会过得好好地?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女人出现了,她出现了,还有个孩子,孩子……”
孩子早就成了姜氏的一块心病,她满脸的怒容,又道:“十五哥,不能……不能让他继承王府,我才是你的妻子。我的孩子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对了,对了……十五哥,我可能怀孕了,我可能有了你的孩子了。”
澹台彦恒有些不耐烦,道:“姜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若再这般疯疯癫癫,你便到乡下去。”
姜氏起身,双手摸着自己的肚子,道:“真的,十五哥,我记起来了,算起来上个月月底该换洗了,可我小日子没来,你瞧又过了这么多天,我肯定怀上了,肯定有了。”
澹台彦恒脸色依旧冷峻,面无表情。
姜氏乖乖跑到床上坐好,道:“十五哥,你去吧,我会好好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
澹台彦恒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出门看着外头守卫,道:“这段日子,好好看着她。”
澹台彦恒从姜氏那里出来,只觉得身心疲惫。在院子里转了转,两位侧妃李氏和周氏正在院子里耍闹,见着世子爷来,两人忍住心头的激动,规规矩矩地跟他行了礼。
澹台彦恒见她俩手边的篮子里还放着几支开得正艳地双生花,板着脸道:“后院儿的双生花不是不准你们再采摘?我的命令都不听?”
李氏和周氏吓得瑟瑟发抖,两人年纪也才双十年华,模样长得比姜氏俊俏,平日里世子爷虽不见得多宠爱两人,大抵一月里也会去个两三次。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着世子爷板着脸质问她们,一时间泪花儿在眼睛里打转儿。
李氏身子骨柔弱,一下子竟然被吓得晕过去。周氏战战兢兢地扶着李氏,一边回道:“这些花儿是给王妃摘的,今早去请安,王妃问起院子里的花儿,这才……这才……世子爷恕罪。”
澹台彦恒瞧了两人一眼,道:“把她送回去。身子骨不好,以后就自己呆在院子里!”
这日平平淡淡地便过了,澹台彦恒业并未多想姜氏的事情。
后日要进宫,澹台彦恒抓紧时间给乐乐讲礼节。见他学得快,第二日下午便自行让他玩耍,只是没想到姜氏竟然溜出来了。
姜氏本就是将门之后,小时候没少跟在兄弟们后头一并舞刀弄枪的,这两日来越发变得有些疯疯癫癫。这日一老仆来伺候她,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刺激了姜氏,姜氏发疯似的把那老婆子按在地上暴打一顿。姜氏嘴里念念叨叨,她虽被关在院子里,到底身份在那儿,谁也不敢真朝她下手,这一路上闹腾竟然跑出院子。
乐乐跟她娘正在院子里玩儿,夏瑾瑜手里拿了一本书,正在给乐乐讲故事。哪里想到突然旁边就冲出来一个女人,吓了母子二人一大跳。
姜氏头发散乱,身后还跟着一堆仆人,姜氏一见着那孩子,呆了呆,马上就脚下生花飞快地跑过来。夏瑾瑜忙抱了乐乐往旁边躲开,又叫了身边跟着的几个半大小厮儿。
姜氏几个大步跑过来抬手就要打母子二人,夏瑾瑜忙把孩子护在怀里,背对着她,不由挨了她几拳。
姜氏恶狠狠地道:“贱人、野种……”
夏瑾瑜忙道:“还不快拉开这疯女人,伤着孩子,你们谁也跑不了!”
其他人这才一哄而上,这会儿也不管这女人是不是世子妃了,一群人七手八脚把姜氏制住。夏瑾瑜忙看了看乐乐,见他只是被吓着了,倒并未伤着。夏瑾瑜肩背疼得厉害,她气呼呼地瞪着那女人,道:“你这个疯子!”
姜氏双手往前,那神色是恨不得吃了这对母子,夏瑾瑜忙让小厮儿把乐乐带回去,等孩子走远了,夏瑾瑜气不过,这会儿见这疯女人被制住了,脱了自个儿的鞋子,上去朝着她脸就抽了几下子,这才气呼呼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过了没多久,蒲总管便带着大夫过来,见孩子好好地,不由松了口气儿。夏瑾瑜道:“蒲总管,今日的事儿总得给我个说法吧。好端端的,那疯女人跑过来就要对我们母子要杀要打的。若不是我反应快,乐乐还不知道会怎样!我这大人被她打一下,这么长时间这肩背都疼得厉害,乐乐还是个四岁的孩子!”
蒲总管忙赔不是,又让大夫给瞧。夏瑾瑜是女眷,那大夫也不方便,只留了几瓶药酒。
明日对宁亲王爷父子而言是大事儿,少不得要去宫里一趟。哪知道刚走就遇见这事儿,王妃让人把姜氏关起来,自己怒气冲冲便跑宫里去。
王妃一进宫,啥也不多说,一进去御书房,抬手就先把儿子打了一顿,宁亲王和圣上先是一愣,马上让人拉住她。
王妃摸着眼泪,道:“让你们把那女人送走,送走,偏不听吧,这日你们前脚刚出门,这不就出事儿了。幸亏乐乐他娘带着他,要是乐乐一个人,那疯女人还不把他打死了,我可怜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