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一旁的张玄清拿起二胡,再次咿咿呀呀唱了起来:“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嗓门依旧拉得长长的,声音依旧苍凉。
这曲子颉利已经听过一遍,唱词悲,曲子更悲,就是这曲子,弄得他部下将士士气低落,这时候再听,颉利不由恨的牙痒痒。而李世民等人却没听过,不过李世民也听房玄龄、杜如晦说过,张玄清会一种怪异的唱法,这时候一听,不由得向房、杜二人投以询问的目光。房、杜二人点头示意,李世民顿时了然,不由侧耳细听。
“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李世民几人听得用心,颉利却烦躁无比,数次想打断,可看看嘴角犹有血迹的张玄清,再看看李世民身后大军,张了几次嘴,都没敢开口。
直到张玄清唱完:“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唱声止,二胡声亦止,李世民当先鼓起了掌,赞道:“不想真人亦懂音律,曲儿好,词更好。朕细思古今音律,还从未闻如真人今日所弹曲般悲者。尤其第一段,低沉压抑,曲调平稳,稍有欺负,表现了无尽心潮起伏的郁闷之情;此后五个段落皆围绕前者,时而深沉,时而激昂,时而悲壮,时而傲然,似有无穷的辛酸与痛苦、不平与怨愤。然曲悲词不悲,真人所唱之词,看似道尽人间悲哀之事,可两两排列,前后对比,实则是告诫世人、劝世人莫贪名利、莫恋红尘、莫苦营谋之意,其中有大智慧,绝非等闲人所能揣度的。”
“陛下过誉了,不过一平常曲目,当不得陛下这般夸赞。”张玄清满脸谦虚的笑。
李世民道:“朕可没有夸大言辞,只是真人可害得朕好苦。记得真人与朕第一次见面之时,真人所弹的曲目……呵呵……可教朕回去难受了几日。”
张玄清嘿然道:“陛下这般可是着相了,正所谓********,大象无形,道隐无名。这天下万种声音,无论是风声、雨声、读书声、虫儿鸣叫声、百兽嘶吼声,皆可为音、为乐。世间万法,越是简单,越是贴近大道。拿音律而言,阳春白雪好则好矣,然曲高和寡,反不如下里巴人那般,通俗易懂。这音乐,不就是给所有人消遣的嘛。”
“真人所言甚是……”
一时间张玄清和李世民你一言我一语,竟把颉利、突利两人晾在了一边。那颉利脸色忽青忽白的,甚是好看,可仍是数次想打断,数次都没开开口,心里还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打断人谈话是不礼貌的,中原本就看不起我们突厥人,说我们是不通礼仪的蛮夷之辈,今天也叫他们知晓知晓,我们突厥人,也懂得一些孔孟之道!
他的小心思如何能逃过张玄清、李世民的眼,两人之所以自顾自说话,把颉利晾在一边,这也是心理战的一种。
眼前对方中计,李世民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心下想着,怎么把话题引到对方身上。张玄清也知过犹不及的道理,不能晾对方太久,眼珠一转,竟向李世民求情道:“陛下,贫道山野之人,虽与突厥无关,但也不忍对方灭族、二十万将士死无葬身之地。故贫道今日前来,只为求陛下网开一面、展仁者之风,莫兴杀戮,放突厥二十万将士一马!”说完,深深一礼,态度做的十足。
霎时间,李世民、房玄龄、杜如晦等人表情古怪,险些乐出声来;而颉利却气得心里直骂娘。
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