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莫舒泰满脸黑线比周围的夜色还要浓郁,嘴角抽动,说:“你这不叫计划,叫大过!!!你就不怕被记过吗?!大过攒够三个可就要被劝退了啊!!!”
“不怕啊,我家超有钱的。”
莫舒泰心口一阵抽痛,此时此刻他站在自己的宿舍楼前,阶梯不再是由瓷砖铺就,而是用刀锋拼成、大门也不再是几片玻璃,开开合合的,分明是两片吹毛可断的铡刀,一种上刀山的悲壮在他心中如酒驾的兰博基尼Huracan一般横冲直撞——私带女生回宿舍过夜,这事被现了,轻则警告记过通报批评,重则——莫舒泰不敢想象,也不能想象,他只是在心中一遍遍质问,自己这来自不易的大学生活,怎么一开始就会遇到这种金苹果之争般离奇荒诞的难关:听说级里已经开始传起了自己和马小玲的绯闻(当然枪头一致对准莫舒泰将其斥成牛粪),有几个追求马小玲惨遭拒绝的富二代师兄为此忿忿不平,招兵买马,扬言要在这个月某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教训自己;千方百计想摆脱马小玲,但无端端跑出个九煞追魂的命格,无奈柳还望被老王带走自己无从问询,结合过往自身的倒霉经历,又不得不宁可信其有,由此只好继续和马小玲纠缠下去深受其害;笼罩着桂城争霸赛的迷雾,自己尚且连个豁口都找不到,不想涉足,但钟鸣鼎渺无音讯,又让他不能不想,一想,感觉越来越多的烦心事就接踵而至,连躲都躲不掉。
往前踏出一步,莫舒泰突然想起,高考之前在被晨雾润湿的草地上听训示,校领导说上大学,难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如今他走在这条路上,一步一下,只感到比过往的任何想象都要更加困苦艰难——这哪里是独木桥,分明是蜀道!更糟糕的是,和他一同走在这条难入上青天的路上的,不是常山赵子龙,更不是汉寿亭侯美髯公。莫舒泰有一百个理由相信,如果自己从这道上失足堕下,军功章有五分之四,都要归于马小玲那双总是不安分的手。
“哟!”莫舒泰推开玻璃门,用上扬的嘴角将面上的苦涩顶开,爽朗道:“大爷,今儿个是你值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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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烧啊!!烧啊!!烧成炭吧你们这些渣滓!!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趁着那团火焰正沉浸在蹂躏火场中那几个已然焦黑的身影中,李大平赶忙从地上爬了起身,铜铃大小的眼珠死死盯在火焰身上,蹑手蹑脚地往后倒退着,想找准机会逃走。往后踩出的一步一脚,李大平都分外小心,他非常清楚,所有功败垂成的林间逃跑,都源于一根根总往脚后跟钻的细小树枝的自我粉碎——他用余光一次次确认着自己的身后,好在因为有那片凄厉恐怖的火焰,借着它出的蓝光,要看清身后的景色并不算难。
李大平机关算尽,然而他忽略了一点,就是之所以那么多反派需要靠树枝提供背后有人的友情提示,是因为他们的屁眼没有神通,缺乏后视的才能,而那团悬浮在半空中的人形火,他不仅背后长眼,甚至头顶长眼下巴长眼手肘长眼,乃至于空中长眼地上长眼石头上长眼,就连那几块人形焦炭身上,都爬满了他的眼睛——在这片满布幽蓝火舌的领域中,他的视线没有死角。
“哟,我暂时不管你,你还就打算跑啦?嘿嘿嘿嘿嘿嘿嘿~”
“哇啊啊啊啊!!!!”早如惊弓之鸟的李大平听到那把让他毛骨悚然的嗓音从身后悠然传来,失声大叫,凭着苦修来的本事和打磨出的习惯,脚掌和喉结齐齐力,一蹬地面,带着自己余音未尽的尖叫声往前方飞身而出,先踩在一颗矮树的主干上,再踩在一颗人头大的石块表面,左窜右跳,沿着以火场边缘往正东方拉出的一条切线飞速逃走。
“哈~哈~哈~”
听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李大平只感到身体燥热得像敷了几块火炭,大小腿酸胀得像泡了几天陈醋——他知道这是恐惧衍伸出的副作用,经年累月所锤炼出的体格在大脑出的警告信号中挥到了极致的同时又疲软到了极致——简而言之,就是既想逃命,又想腿软。事实上,在这两大本能针锋相对的间隙中,李大平的战意曾经有过一丝抬头的冲动,那是一个短暂至不足以用秒来计算的瞬间,但同样也是那个瞬间,当李大平回头看见身后那团鬼火一般的怪物,那双漆黑空洞如在这大千世界挖去了一个方圆的眼睛——或者说眼眶,他那些微不足道的战意和勇气,就通通如同光遇见了黑洞一般,被吸收殆尽。
在飞跃了一个树头之后,正在空中受重力作用,往外划出一条漂亮抛物线的李大平,心中莫名地在巨大的压迫感中感到了一阵快意,可能是来自晚风的清爽、月光的皎洁,又或者源于这林间其他与自然相关的美好事物,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来自于一个闪身就赶超到他的身前,在去势不减的他的面前涨大、铺开,与他不过一臂之隔的,那张由抓摸不定、气势汹汹、冷艳幽秘的蓝色火焰所构成的,正狞笑着的鬼脸。
“嘿嘿嘿嘿嘿嘿~~~想跑?!好天真!!!嘿呀!!!”
尖声喊叫之间,那团诡异蓝色火焰火势瞬间往四周大涨,竟然生生拉成了一网廿尺见方的火墙,弥漫着细碎火星的四角往腾飞在半空中的李大平身后一卷,这网火墙便如同被收束起来的毯布一般,对李大平欲成包夹之势。
眼见自己就要被火焰包裹其中做成一道卖相不好的烘烤餐点,走投无路的李大平已顾不得其他,渐灰的万念在被求生不得的狠性底下扭成了一个“拼”字,允地左手平舒,拇指朝掌心一压,擎直左臂往火墙中心的鬼脸一亮掌心——甫一交锋,当即就对敌打出一个断诀!
“南无:我绝对不能去死!!——穿云金光!!!”
亮如曜日的金光、幽寒冷艳的蓝光,站在色谱冷暖两极的两股力量针锋相对,如同互不相容的水火,连相互试探的耐性都不再留存,在这片广阔山林中的狭窄空间内,近乎如饥似渴地、不分彼此地碰撞到了一起——
“轰!”
如墨夜幕,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