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篷男子枯干的右手从灰大厚重的斗篷中探出,伸出一根指头,在空中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一枚翠绿色的眼球,接着,手掌便覆盖到上头,好似抚摸着一枚光滑的水晶球一般翻转、滑动、缠绕,尔后徐徐往外头挥动,那翠绿色眼球便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八枚一般大小、一般浑圆、一般翠绿的眼珠子环成一圈悬浮在空中,就似一列被丝线串起的浮标一般。
‘准备工作做好了,就请柳兄赐个吉位吧。’马平笑意盈盈,仿佛在主持自己廊的开张剪彩一般轻快随便。
‘啧。’柳还望翻了翻白眼,赐吉位,说得好听,到时按照自己指的方向去找找不到,不就要怪罪到它头上来?尽管心中满是不快,柳还望却没有争执推诿的意思,率性地往东方一指,叫声‘就这边吧’。马平便爽朗一笑,应和一声‘紫气自东来,选得好’,便打下手势,让郭通展开术式,自己则走在最前引路,小郭见马平迈开了步子,也随即屁颠屁颠地跟到它后头,由是这一行五鬼,便成了马平、小郭在前,柳还望、郭达在后,将郭通守在中央的阵型。
在郭通的操控之下,八枚翠绿眼球绕着同一圆心绕圈转动,很快其边沿就没入到柳还望目力所不及的地方,粗略估计,这个搜索圈的直径大致在一公里上下。
相当了得了。
柳还望这么想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佝偻着身子踽踽独行的斗篷男子一眼,虽说这术式经过“鹜”的分割、且为了减少鬼力的消耗,只有触碰反馈,而不能捕抓到图像或者声音,但如此范围,一刻不停地运作着,所要消耗的鬼力也非同小可。在这寒风刺骨,多一分鬼力便是多一线生机的极寒地狱之中,这郭通能做到这个份上,要么是有十足的牺牲精神,要么就是有绝对的自信。
约莫走出了五六里地,柳还望一路上和郭达攀谈,两者虽然说不上多么投机,但郭达性情温厚老实,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平实可亲,要知道人心险恶,鬼心尤甚,在这狭隘的地府里头能遇着这么一位,柳还望说什么都生不出厌烦之心,反倒越说越感到欢喜。
又这么走出五六里地,柳还望已渐感烦闷,不再做声。郭达也早早噤口不言,只顾着埋头赶路。这一路上,郭通的术式倒不算是一无所获,但探知到的都是些和它们一行实力相当或者尚不及它们的鬼力,其中几个干脆是惊弓之鸟,一被术式触及,不顾其它,一扭头便全速而去。初时柳还望还有心力对这些应试者揶揄几句,只是十里这么盲目地一赶,它就连这番戏谑之心都没有了,唯有满腔焦躁如鼓点一般“噗通噗通”地喧哗着它的灵魂深处,令柳还望越地不耐。
?!
柳还望正走着神,目光涣散,只是依凭惯性在走,谁想走在前头的郭通不声不响、莫名地愣在原地不动,迈着大步的柳还望也就这么懵懵懂懂地撞了上去。本就满心烦躁,如今却连跟着大队赶路都被着闷骚鬼阻碍,情绪久积,柳还望几乎就要爆,正准备严词厉色地张嘴质问,谁想郭通先声夺人,扯着一把沙哑的嗓子高声一呼:‘躲!’片刻,一阵刀光剑雨如不息川流般凭空而降,准心正正对准了这一行五鬼,“窸窣”声间,一原白雪被尖锐刀锋射了个白沫四溅、坑坑洼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