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一男拉扯间,男子面如冰寒,秀气的眉紧紧地拧子一起,咬紧的下唇,烙下浅浅的痕迹。而反观拉着他手臂的女子面容焦急,明明先前见的好似利剑一样的双眸此时布满苦涩,低声的说着,慌张的神情,难掩的涩然。
“絮儿,你听我说。”
“够了!焦清河,你还想如何!”男子用力的挣了挣,可对方铁了心的抓着他的袖口就是不放,他恨恨的抬起眼,眸色黑沉,冷笑出声。“既然国师大人不同意,纠缠下去,就是不对了是不是?叨扰多时,青某还有事,还是告辞才好。”
“絮儿,你,你这是为何?”焦清河抿着嘴唇,绷紧的手指微微发白,面容难言的疲惫。“你我,又何必如此见外?”她顿了顿,像是从喉咙间吐出来一样,艰难的涩涩的发疼。“我知那白晓宸自小就被你抚养身旁,你对她关心疼护,我也明白。髪祀那等妖物,有我看着,自是不会让汐儿受到什么伤害,可,汐儿劫数便在她生产之日,你难道要我眼看着她。。。。。。卦象又指明白晓宸是汐儿的破军命格之象,若伴于汐儿左右,定会。。。。。。”
“焦清河,你给我住嘴!”没等女子说完,青絮厉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当我青絮傻子不成!倘若髪祀那般好对付,你们又何必如此费尽心思的针对我家小姐!说是守在楚家太子身边,我看你就是想要置我家小姐于死地!”嘴角掀起,瞳孔中的颜色冷冷清清,只是稍加不注意时,那眼底淌过的痛苦波动,也只有他一个人独自品尝。“焦清河,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对我家小姐收不收手。”
“。。。。。。”焦清河张了张嘴,袖口中的手指紧握成拳,她低垂着眼,久久的没有回到青絮的问话,而男子也不再挣扎,颀长的身子上罩着洗得发白的蓝衫,在枫树林中猎猎作响。
不知何时,也许是一瞬,亦或是很久,焦清河抬起眼,黑瞳如黑色的天幕,深邃的让人忍不住陷入其中,但落在青絮的眼底,确实像是刀刺一样狠狠的扎进了心窝里。“絮儿,白晓宸自小被你抚养成人,汐儿也是在我悉心教导长大,你对白晓宸视如亲子,我对汐儿又何尝不是?汐儿现在的命数简直就像是系在了白家那个直系子孙的身上,你让我放弃,我怎的,怎的能做到?何况,白晓宸自小逃过一劫之后,命格转变,汐儿也因此改了命宫,本来该夭折的命相也因白晓宸而更改,这到最后关头,你叫我如何能放弃?”
“说来说去,你还不是要利用我家小姐?”青絮冷笑道。“话已至此,你也不必再说什么了。青某本来就不该来此地见国师大人,既然国师这样说了,青某也自当识趣的不会再恳求是什么。”借着焦清河愣神的功夫,青絮一个寸劲挣脱开对方的‘禁锢’,表情可谓之冰冷无情,冷冷清清的面容上日光落下,不觉显得他脸色异常苍白。
林中的微风吹动着枫树林哗哗响动,地表上早已铺上了一层红色的枫叶,血红的不由得让青絮觉得刺目得很,就好像是在胸口处狠狠的划了一刀,拨开了血肉,一个心见了风,恍如堕入冷窖冰窟,难逃升天。
熟悉的令人又陌生的地方。。。。。。
他努力地,努力的让自己让语气平稳的比往常还要正常,袖口里,挣脱开的手臂却是细微的颤抖,唇因抿起而成了一条直线,没有弧度,没有波纹,连嘴角的细纹都懒得‘奉上’。但心绪可没有表现的那般冷静近乎绝情的自然。
手指仍停留在半空中不想放下,僵硬的弧度保持着方才拽着那人的姿势,半响后,她终是缓缓的落下手臂,下垂着手,在宽大的衣袍中显得消瘦。
“我。。。。。。我自知没有什么资格在说什么,你我也十六年未见,你。。。。。。这些年在白府可还安好?我刚刚看你手上多了些伤疤,可是,可是受了什么苦?”
“不劳国师费心,青某虽身份低微,但也不像国师说的受了什么苦。”平静的话,没有起伏的语调,青絮面容平淡。“倒是国师身份尊贵,入不了国师大人的眼。”
“你,你知我并非那等意思。”见青絮误会,焦清河紧忙说道。而对方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的态势,不由得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咬咬牙,还是不甘心的问道:“你,你这些年可有心仪之人?”终究,终究还是忍不住的问出了口,天知道她心里面不安的紧,就恐怕对方说一个‘是’字。平常禁欲的一张脸上难得的露出紧张神情,那惴惴不安的样子不禁让青絮愣了一下。稍顷,冷笑出声。
“有如何?没有又如何?”还真是答非所问的说法,说到底,就是什么也没说。
“我,我。。。。。。”心有些慌,有些乱,想知道答案,又不想知道答案,左右为难,平时冷静的脑子好像是瘫痪了一样,行动却是比思维要快上许多。
“若没有,絮儿,你。。。。。。我们,我们。。。。。。”说罢,难再启齿,一张秀丽的面容慢慢地爬上绯红,结结巴巴的就像是刚堕入情网的少女,羞涩难耐。一抬眼,入目的是那人清冷绝情的眼,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坠入谷底,快速退下的绯红连带着夺取脸上所有的色调。
“焦清河,十六年前自青某离开京师重地,这天下便没了天师门青絮这个人了。”他的声调冷冷淡淡的,就像是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平静的缓浮。
身体无力的摇晃了下,焦清河僵硬的后退了一步,视线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我,青絮,天师门第二百七十一代传人再此立下血誓,今生,再不踏入京师天师门,如背誓言,就如此石。”那年,瓢泼的大雨从天上俯冲而下,雨雾弥漫,打湿了泥土尘埃,断裂的血石旁,青年消瘦身影雾雾霭霭,风中难辨真实。
耳边似乎再次响起青年的声音,消瘦的脸上毫无血色,却挺拔着身子,脊梁绷直。
“絮儿。”十六年前的她苍白着脸,站在雨中,想要伸开手拉住青年,却被他堪堪躲过,踉跄了一步,被逼的不敢上前,浓厚的雨雾中,雨水好似刀子一样,扎的人生疼。
一把利剑放在脖颈处,刺目的血痕在大雨中鲜艳分明。青年执剑抬头,消瘦的伊人,好似藏在梦中,现世难寻,清冷的音色,几近全力。“今生,永不相见。”
一晃十六年匆匆而过,她时常会站在皇城最高的地方——天师楼遥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