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澜寻到寺里僧人买了套合身的青色僧衣换了,感觉走路的步子都清快起来。望着打包进包袱的那套玉带白锦袍,她哼了声自语道:“修补下还能当点钱。想让我白扔掉,门儿都没有。”
马也是林一川的,穆澜毫不客气地骑着走了。
梅村在山脚下,离灵光寺有二十几里路。这里遍种梅树,村里还有一株百年老梅,因而得了梅村的名字。
黄昏时分,穆澜骑着马进了村。她寻思着天色已晚,打算在村里借宿。才进村子,穆澜就看到辆宽敞的平头黑漆马车停在一座大宅院外面。门口还站着两名带刀侍卫。她有些错愕,无涯居然也到梅村来了。
春来满脸急色从院子里出来,抬头就看到了穆澜。他看像到怪物似的,尖声叫了起来:“怎么又是你?!十处打落九处在。你粘着我家主子做什么?”
他不喊这一嗓子,穆澜还想避开无涯。听他这么一喊,她笑嘻嘻地催马上前,也不搭理春来,冲着院墙里面提高了声量:“哎哟,真是巧啊!又遇到无涯公子了!”
“你还笑!”春来怒了,指着她骂道,“不是你把我家主子扑进水里,他会染上风寒么?”
可怜的无涯。身子骨就是比不得习武之人。山中风大,早春的潭水冻得她都直哆嗦,何况是书生般的无涯。穆澜闻言跳下马,关切地问道:“请郎中了吗?”
山村乡野的郎中也配给主子枕脉?春来骂道:“你离我家主子远一点,他就好了!”说着又焦急地朝村口望去。
秦刚见无涯高热昏迷,马车颠簸不敢再赶路,只能暂时寻了梅村借宿,着急地遣了侍卫回城去请太医。一来一回需要好几个时辰。春来听到马蹄声,以为太医到了,这才到院门口张望。
“在下也懂得一点医术。”穆澜就算识毒辨药比学治病强,医术也非普通郎中可比。看春来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没有请到郎中。当时情急之下将无涯扑进水潭,这才让他感染风寒。穆澜有些内疚。
春来嗤之以鼻,对门口的两名侍卫说道:“不准这个人进院子!”
“穆公子!”门里传来秦刚的声音。他正着急,就听到了穆澜的声音,像捞到救命草似的,赶紧走了出来。
见是秦刚,穆澜笑着拱了拱手道:“听说无涯公子染了风寒。不知他现在情况如何?”
“穆公子快里面请。您瞧瞧就知道了。”秦刚匆匆地拱手还着礼,恨不得拽着她赶紧进去。
“秦刚!”春来气得跳了起来。
灵光寺在西山,骑马回城最快也要一个多时辰。秦刚扫他一眼低声说道:“就算侍卫快马加鞭回城……这时侯城门已经关闭。能在天明前赶到就不错了。穆公子师承杜先生,医术自然精湛。公子已经烧得说胡话了。”
皇上借口去行宫探望太后,结果却摔进了灵光寺后山的水潭。他感染风寒不是小事。一旦被东厂和朝中大臣知晓,自己小命难保,秦刚肯定会被削职。锦衣卫要避开东厂耳目,请来太医,还要悄无声息的出城,肯定耽搁时间。春来咬着小牙不作声了。
穆澜听见,急步往里走:“在下先去瞧瞧无涯公子。”
秦刚赶紧上前带路。春来气归气,想想秦刚的话也有道理,垮着脸也跟着进了院子。
村长家的偏院被秦刚包了下来。无涯躺在正房的大炕上,盖着厚厚的棉被。房中升了三个炭盆。穆澜一进房间,热浪扑面而来,闷得她险些呼吸不畅。
“炕烧热了,主子仍然叫着冷,身子又滚烫。村里郎中正巧又去了邻村看病。秦某已经派人去灵光寺向主持讨药,人还没有回来。”秦刚苦笑着解释道。
“把炭盆先移出去。闷都闷死了。”穆澜吩咐了声,坐到了炕沿上。她摸了摸炕又叹了口气。虽然早春晚上还寒,这炕也烧得太热了。
无涯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已经干裂了。穆澜取下他额头搭着的湿布巾,手掌按在他前额。触手如炭火一般,她皱起了眉头。这场风寒来势汹汹。被火炕和炭热一激,作得更猛了。
“村里郎中不在家,家中也定会备着一些草药,我去找一找。取坛烈酒用老姜泡着替他擦擦身子。把柴火也撤了。这炕烧得太热太燥,内火虚旺,病情只会更加沉重。”穆澜不敢再耽搁,吩咐完就起身出去了。
春来又想反对。秦刚瞪了他一眼道:“你懂医术吗?太医来之前先照穆公子说的办。”
等撤掉炭盆,抽了柴火。秦刚也觉得屋里舒服许多。
春来噙着泪用烈酒给无涯擦试,见他仍然昏迷不醒,嘴里喃喃说着听不清楚的胡话,气鼓鼓地嘀咕道:“主子若是不好,奴婢定要禀了太后娘娘,砍了穆澜的人头!”
摸约隔了大半个时辰,有侍卫来禀告秦刚:“村长的儿媳端了药来。说是穆公子让熬的。穆公子说记得去灵光寺时在路边看到有几味草药,采药去了。”
秦刚大喜,快步去了门口。
他们租的是村长家的院子。给了一锭五十两的官银。秦刚认得这个妇人,是村长的儿媳妇。
村长的儿媳将食盒递给了秦刚,谄媚地说道:“是位姓穆的公子给的药,妾身亲手熬的。穆公子说还差两味药,上山去了。”
秦刚揭开食盒,端起热气腾腾的药闻了闻,用勺子舀了一勺给她:“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