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沉寂片刻,之见一八尺猛汉跨步而出,长在头顶扎着高高的髻,眉目刚毅。
夏侯渊爽朗地笑道:“想不到居然是马家的小兄弟,前些日子北疆大胜,我与曹家哥哥还在想,那个马越是不是就是六年前那个小娃娃,如今看来打了胜仗的年轻县尉就是你马三郎无疑了,弟兄们把家伙都放下来吧,马三郎是友非敌。”
“哈哈,托哥哥的福,小弟有幸从战场上捡回一条性命。”眼看夏侯渊让手下放下兵器,马越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下马对几人笑道:“好啦,不必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了,是自己人。公明兄你先去跟先生说一声吧,前方无事,一切平安。”
马越自己则笑着过去把住夏侯渊的胳膊,笑道:“兄长如今怎么做起了这般买卖。”
夏侯渊的日子,看起来不是很好过。
一身灰色襜褕,穿着就如同流民一般,除了身形高大目光有神,哪里有将来征西将军地模样,看得出来,夏侯渊的生活,过得很不好。
夏侯渊对于马越这般热情有些不适应,他和马越说是旧相识,但真没说过几句话,也没什么了解。不露痕迹地将胳膊从马越手中抽出,苦笑道:“三郎有所不知,本来家里日子过得还可以那年从槐里狱出来后某便遣散了兄弟,回家过安生日子,前年孟德被朝廷选任议郎,某便随孟德来到洛阳,不料赶上豫兖二州大旱,灾荒连年,我家兄弟患了重病,去年离世,后来家里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某这才又召集兄弟做起了这老本行。”
夏侯渊的兄弟,离世了?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马越结结巴巴地问道:“元让兄长……”
夏侯渊摇头说道:“元让壮得像头牛犊子,哪里会得病,是某家三弟…”
马越点了点头,不是夏侯惇就对了,旋即他问道:“兄长节哀顺变……家中这般光景,曹家哥哥没有想什么办法吗?”
照理说曹操应该会帮夏侯渊的,老曹家那么有钱,他父亲曹嵩都能以亿钱买太尉来座,怎么能没钱帮助夏侯渊呢?
夏侯渊苦笑道:“孟德对某多有接济,但无功受禄终归心中有愧,这样不好。”
“唉。”马越叹了口气,他最见不得英雄气短,奈何关羽是这样,夏侯渊又是如此,汉末这些英杰们啊,若非天下大乱,恐怕还真是没有出头之日。
余光扫到夏侯渊目光总瞟向自己牵着的骏马,马越知道他这是动心了,马越的马不是凡品,灵州大战之后的战利品多半都是鲜卑马匹,皇甫嵩划给马宗千匹骏马,马宗到现在只卖了百匹而已,好东西自然留给自家人,马越这匹鲜卑骏马更是尤为神骏。
马越想着便笑道:“夏侯兄,今日三郎搞砸了兄长的买卖,也不能让兄长空手而归。这样,此马为越在北地所获战利,可日行五百里,跋山涉水不在话下,今日便赠与兄长,全当三郎给兄长陪个不是。”
夏侯渊好马,看到马越宝驹神骏,自然免不得多看几眼解一下眼馋,但真让他收下骏马却难以启齿,当下急忙摆手道:“三郎不可如此,此为三郎座驾,怎可给某。”
马越爽朗笑道:“兄长不必推辞,俺们凉州马多,宝马配英雄,兄长如此威武怎能没有好马傍身。”硬将缰绳塞到夏侯渊手中,马越狡黠一笑,道:“只是这马啊,兄长就不要卖了,三郎这里有些银钱,兄长暂且收下,权解燃眉之急。”
说着,马越便又从怀中掏出两块金饼,连同马缰绳一柄放到夏侯渊手中,眼看夏侯渊张口便要推辞,马越急忙说道:“看兄长这般光景,此时正是龙困浅滩之时,这钱兄长大可放心收下,权当做小弟借与兄长,待到兄长生活生活有所改善再还给马三便是,兄长切莫推辞,小弟也正有事相求兄长,兄长若再推辞,小弟可就不敢开口了。”
夏侯渊看着手中金饼,心中陷入两难,他太需要钱了。兄弟死后还遗下一名女儿无人养育,自己的经济状况又那么差,为了养育侄女,前些日子刚把自己的小儿子卖给人牙子,有了马越这笔银钱,夏侯渊立刻就能把自己的亲儿子再买回来,可是……
尽管如此,夏侯渊还是想把手中金饼推还给马越,最终,他忍不住开口道:“三郎所求何事,但凡在下能做到,决不推辞。”
“嘿嘿,这就对了嘛。”马越笑道:“三郎所求也简单,初来乍到,小弟对洛阳的路不了解,担心迷路,这不,还护送着老师,便想求兄长给小弟做向导,带小弟入洛阳城寻一处商户,名为苏双,是名马商。”
正说着,梁鹄的车队也从后面缓缓驶来,马越也不等夏侯渊答应,便笑道:“还请兄长暂且与在下一行同去洛阳,路上也好叙叙旧,马车上三郎还带了一些北地烈酒,等到了洛阳我再给兄长介绍小弟的几位兄弟给兄长认识,哈哈,今夜不醉不归”
马越一转身,杨阿若便已经从自己的马上跳了下来,牵到马越面前,说道:“三郎暂且乘我马匹,我去车辕上驾车。”
马越笑着应了一声,与杨丰一同到马车前,马越对车内梁鹄笑着说道:“先生,三郎遇见了个老朋友,便在外面骑行,还望先生勿怪。”
梁鹄自然知道马越说的这个老友多半就是先前在路上劫道的一伙,不过他为人开明,也不在意这些,点头示意了解,摆手让马越前去,自顾自地与蔡邕接着谈起他们的话题。
“夏侯兄,请”
夏侯渊心中感激,咬了咬牙,将金饼放入怀中,翻身上马,对马越拱手道:“三郎,请”
一行人,纵马驱车前往洛阳,浩浩荡荡,一路扬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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