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旻笑着上马,二人才走到离城门还有半里便见到城门一阵s乱。
出入城门的百姓东西奔走,逛城外集市的妇人被踢踏的马蹄声吓得丢掉手中竹篮,牵着小孩的汉子一把捂住孩子的眼睛,美艳的夫人带着仆人躲到树后,还有那些个j飞狗跳的城门军卒。
“嘭!”
城门外突然被抛入一物,重重地砸在城内的御道上,竟是个守门的城门卒,随后‘嗖’地一声,制式长戈飞快地扎在离那人脑袋不过一尺的地面上入地数寸,尽管未害人性命,但给予旁人的惊惧却尤甚一层。
马蹄声响,烟尘中映入眼帘的是一匹体态雄健四肢强壮的长毛野马,过人的肩高看上去像一头猛兽,骏马胸前的肌r碰撞着悬挂在马笼头下的铃铛,出叮叮当当惹人心乱的声响,高头大马晃着脑袋喷着响鼻,这匹雄健的西凉大马体型庞大是世间少有,马背上的关西大汉也是一样,一身制式两裆铠穿在身上几乎扣不住肋下的甲扣,胳膊上交错的伤疤昭示着此人在战场上勇猛的功勋,马匹上斜挂着一杆手臂粗的混铁丈二旗矛,小山般地健壮身躯伴着马背的缓慢颠簸一步三晃着,凶悍的目光像一头下山猛虎环顾城门左右,对视者无不胆颤心惊。
片刻,并排着四匹只逊色一筹的凉州大马踢踏而至,从城门d的y影中打马长驱,马背上的外族武士桀骜不驯,腰悬的战刀映着凛凛寒光,斜指向地的战矛随时准备冲锋。在那些胡族武士的簇拥之中,董卓眯着眼睛皱了皱塌鼻子,冷酷无情的目光扫视着这座他曾在年轻时走过每一寸土地的都城,那时候他是依附于袁氏公府的小小书吏。二十年过去了,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御道,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今天,他回来了。
扑面而来的沙场肃杀之气中,先锋巨汉提起缰绳,骏马嘶鸣中昂着下巴抽出旗矛迎风一抖,红色将军大纛披挂而下,上书单单一个董字。
“前将军,台乡董侯驾到,鸿胪寺的人还不快来迎接!”
盯着抗纛的先锋巨汉,马越满眼的羡慕神色,天知道董卓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威风人物,别的不说,单单是这卖相可就比李傕郭汜看上去更下凶悍,这人是……华雄?
“兄长,仲兄是从哪里找来这般威猛虎将?”马越轻摇着头,打马长驱迎着那抗纛猛将便飞奔而去,临着相距十余步,猛然一提缰绳胯下鲜卑大马便已然人立而起,骏马嘶鸣声中,马越拱手朗声笑道:“仲兄啊,你这来的太快,小弟都来不及去都亭迎接,马越在此有礼了!”
这一手骑术耍的真俊,哪怕是耀武扬威的抗纛猛将也不禁眯起了眼睛,这就是马越?
董卓眯了眯眼,仔细看了马越数息时间,肃杀的脸上终于有了暖意的感情,策马上前两步笑着拱手,随后翻身,健硕地有些臃肿的身躯动作却非常麻利,下马便拜道:“现在仲颖见到阁下,可要拱手拜倒了啊,是不是,光禄勋。”
“可不敢。”马越见状也一同翻身下马对拜道:“仲兄无论何时在三郎面前都是仲兄,怎敢让仲兄施礼,那不让教小弟失礼嘛,兄长请随我来,寒舍已备下薄酒,为兄长接风洗尘,也为诸位兄弟面东而战大胜庆功……兄长,要我说,那什么鸿胪寺,咱就不去了,如何?”
“哈哈哈哈!”董卓仰头畅快地大笑,狮鼻阔口笑的尤为豪爽,拍着马越的肩膀说道:“多少年未见,三郎变了大模样,可这对我仲颖还是没变,不枉为兄为你战上一遭!娃儿们,上光禄勋府上吃酒去!”
马越扫了一眼,跟后面的李儒郭汜等熟识的汉子打了个招呼,董卓带来五十亲随,估计府上还能塞下,随后便翻身上马与董卓并肩而行。
二人策马在御道旁牵马而行,后面凉并蛮荒之地来的剽悍骑士们各个满面凶相地踱马跟随,那模样,看上去一个个要多凶悍有多凶悍。
其实马越都理解,那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三碗凉刀子下肚一准原形毕露。他们凉州人都是这样,如果这里换做任何一个地方他们都不至于如此地耀武扬威,这里是皇都洛阳,这些边地异族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巍峨的城阙,又在何时见过如此多的达官贵人。
他们心里没底,找不到一丁点儿的安全感。人人都听过太多关乎于洛阳的传说,可说到底,除了董卓又谁也没见过真正的洛阳。为了不教洛阳人将看猴子一般的目光加诸于自身,他们宁肯做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教人感到畏惧。
马越摇头牵着马笑了,他想起刚到洛阳的时候,他不也是持戟站在大殿门口,总是横眉冷对着一个个穿着官服从自己面前走过的豪门贵胄吗?
其实大家都只是为了自己安心罢了。
毕竟,令人畏惧总比受人尊敬更加安全,这是凉人为人处事的道之所在,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