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炬来到关押赵志皋的牢房前,灯光昏暗,只能隐约看见里面有一个人的轮廓。至于人的脸根本看不清楚,他只轻轻叫了一声:“赵大人,是我。”
“佛爷?”赵志皋欣喜道,急忙走过来。
二人隔着小腿般粗细的木柱,四目相对,陈炬看见赵志皋眼底的希望,而他却露出愧疚的目光。
“佛爷,圣上要放我出去了?”赵志皋忽觉自己在痴心妄想,如果往大了说,自己犯得可是欺君之罪!被打入天牢的犯人就算要出去,也是在受了重刑之后,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赦免呢?
“赵大人,你糊涂啊!”陈炬情绪有些激动,虽然饱经风霜,但是眼睁睁看着曾经的内阁辅就这样跌落政坛,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赵志皋眼中闪耀着的光芒暗淡下去,不用再问,他也知道自己的仕途走到头了。其实也没有什么不甘心的,像他这样的人一生起起落落,最后放不下的还是大明江山,还是那些穷苦百姓。
与沈一贯相比,赵志皋比他清正廉明的多得多,为人随和,平易近人,也是大明建国以来唯一一个曾两次任内阁辅的官员。不过也正是他为人谦逊,大多数的官员都不惧怕他,甚至私下对其议论纷纷。
要是换了当年的张居正,朝野上下别说议论,就算心有异议都整天提心吊胆的。
人就是这样恃强凌弱,欺软怕硬。所以这样的人被欺负也是活该。
赵志皋叹气道:“佛爷,谢谢你。”
他不用问也知道陈炬私下里肯定帮了不少忙,虽说最后改变不了结局,但是理应感谢。
陈炬摇了摇头道:“赵大人,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说……”话说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了,面对这样一个一生都对皇上、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好官,要让他主动请辞,这样的话实难说出口。
赵志皋现陈炬身边跟着两个小太监,一个提着灯笼,另一个则端着笔墨纸砚。
“佛爷,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陈炬道:“皇上的心意已决,大人若想活命,只有主动请辞这一条路了。”
“活命?”赵志皋竟然笑了,不过笑的凄凉,让人听了无比辛酸。
“老夫一生问心无愧,为何要苟且偷生?”他说道
陈炬深知他的为人,但历史不会给任何人辩解的机会。因为能称为历史的都是过去的事,只能留给后人评说。
俗话说人言可畏,不管你活着时有多少功绩,做了多少好事。只要说你坏话的人多了,你就是一个坏人。哪怕你曾救万民于水火,也会被人说成那是有目的而为之。
所以,人走茶凉、人去楼空、人死了,想要流传千古那要看后世之人是否买账。
“大人可不要走那人的老路啊!”陈炬说的那人自然是张居正,不过在这天牢重地皇上的眼线众多,还是不提姓名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