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黑暗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光明被淹没,皎皎银河亦被淹没。城墙上有巡逻的军队走过,寒风掠过墙头,吹冷了士兵们的甲胄。
月色下刀已出鞘,紧紧的握在手中,刀身锃亮如镜,显然这些士兵每日都要磨刀。
江南地界速来富庶安逸,自古便有无数文人墨客往来于此。
扬州更是声色犬马之地,晚唐时期有一位诗人生于宰相之家,博通经史,二十余岁便名满天下。
可是他一生仕途坎坷,壮志难酬,终未能报效国家。晚年时心灰意冷竟把早年诗作付之一炬,幸有十之一二流传于世。这些诗文多为英俊爽之作,但有一篇回忆扬州岁月的诗,却道尽了他一生的辛酸和悔恨。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在繁华的扬州,热闹的青楼,放浪形骸,沉湎酒色,这便是大文豪杜牧短暂人生中的两年。
纵青楼梦好,醒来时却要面对冰冷的岁月和险恶的人心。
红尘之中还能相信谁呢?还有谁不会欺骗自己呢?
扬州城外的一处树林,手指般粗细的树枝上已挂满了白雪,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那是一种透骨的寒冷,风一吹仿佛整个人都会变作冰雕,再一吹冰雕碎裂,如砖瓦坍塌,最后尸骨无存。
林中白雪映着黑夜,月色荒凉,在刺骨的寒风中乱成一团。树林深处有微弱的火光晃动,难免让人想起晚年杜牧焚烧诗稿的故事。
夜风涌雪,在大地上匍匐前进。当风把火苗拉伸、撕扯成一张形如骷髅的脸时,舒灵雪把手中最后的纸钱扔进了火堆。
她这一扔竟然让火苗窜了上来,险些烧到蹲在地上的男子。
男子迅速站起,他英俊的面容被火烤的通红。风吹着烧了一半的纸钱远去,在雪地上留下细细的纸灰,如线一般死死系住男子的心。
“你没事吧?”舒灵雪眉头一皱,目光中尽是担忧。她自然看见男子并没有被火苗烧到,但还是忍不住的去问。
或许她的话另有深意,因为今夜本来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夜晚。
对于男子来说绝不普通,所以对于舒灵雪来说也就不普通了。
男子左手中还攥着一沓纸钱,他没有因为刚才舒灵雪的不小心而生气,反而用右手拉起她的手,道:“冷了吧,你先回去。等我把最后这一点烧完就回去。”
舒灵雪抿了抿嘴角,柔声道:“我不冷,说好了要陪你烧完的。”
男子微微颔,露出疼惜之情,道:“苦了你了。”
“见不到你才苦呢,现在不苦,我很开心。”舒灵雪用另一只手握着男子右手,试图用自己早已凉透的双手给他带来些温暖。
感受到她冰冷的双手,男子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有些责怪道:“扬州的冬天虽比辽东暖和,但却比南诏冷的多。早都说让你做一套新的皮裘,怎么就是不听话?”
舒灵雪笑道:“做新衣服不是要花钱么,我可没钱。”
若是别人说没钱也许还有可能,但若说赌神舒灵雪没钱。恐怕天下人都要被气死了。
男子也知道她是戏言,实则是不想在扬州走动,以免被逝水山庄的探子现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