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点重重?”萧煜略一扬眉,笑问道:“不知皇后觉得哪里有疑点?”
略侧了侧身子,皇后满面严肃道:“回皇上的话,臣妾主要发现三个疑点。第一,这舞乐司虽然常在后宫献艺,可与后宫一众嫔妃接触的机会并不多,试问如何能够被后宫嫔妃所操控?第二,有人看到,那日落水之前,宓婕妤将绮烟叫出去谈了好一阵子,可究竟谈了些什么,无人可知。第三,绮烟不过是一介舞姬,即便摔倒,如何劳得着宓婕妤亲自出手相救?”
顾流盼见皇后句句冲着自己而来,心中一阵凛然。不由得暗自纳闷,自己刚刚加入了皇后一党,并没有与任何人接触,平时伺候两位公主也是尽心尽力,什么时候得罪了皇后,竟让她如此针对自己?!
低头与萧煜对视了一眼,却看到对方眼中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能洞穿一切的眼光,让顾流盼没来由的觉得心安。、
“那皇后的意思是?”萧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宓婕妤贼喊捉贼了?”
皇后闻言,略一垂头,不置可否道:“臣妾不过将心中所想的疑点说出,并未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现在顾流盼毕竟是皇上的新宠,自己身为一国之后,实在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让皇上不痛快。、
“没针对。”萧煜点头笑笑,示意禄喜将托盘递到皇后身边,复道:“可朕倒是觉得,此事与皇后怕是有一定的关联!”话音刚落,一个太监模样的人便被压了进来,顾流盼定睛一看,原来是那日为自己宫中粉刷的顺喜。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顺喜刚一落地便浑身颤抖的趴在地上,高声求饶。
皇后久居深宫,并未见过这个小太监,也不甚关心。只是托盘中的物事引起了她的好奇,掀开蒙在上面的锦缎,一节断了的雕花梨花木跃然眼前。皇后疑惑的拿起这节梨花木,不知萧煜是何用意。
“你给皇后讲讲,宫里是如何处置木料的。”萧煜懒懒吩咐着顺喜,自己则斜靠在椅背上,双眼轻阖。
皇后显然没有明白萧煜为什么突然扯出这样的一个话题,可是碍于皇命,她还是仔仔细细的听着顺喜所说。
待顺喜说完,萧煜示意其退下。自己仍旧陷在椅背中,平淡的声线自嘴角溢出,只听他道:“皇后且闻闻,这节梨花木上,可有隐隐药味?”
女人的直觉告诉皇后,有事要发生。可自己现在实在是猜不出为什么萧煜会这样说自己,因此只能按兵不动,照着萧煜说的做。
萧煜看着皇后踟蹰的样子,冷笑道:“向木料涂抹特制药汤乃是最后的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为的就是怕木头裂开细纹或者被虫所蛀,此事一向归内侍司管。如今这木料因缺乏特殊处理而至后宫嫔妃落水,内侍司定是逃脱不了干系。”
略顿了顿,萧煜突然起身,双眼轻眯的看着皇后道:“朕派人前去查过,沁芳亭的围栏乃是乞巧节就修缮过的。没有到现在就会被撞断的道理,况且周围其他的地方都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只有这栏杆处没有。据朕所知,这内侍司总管与皇后的娘家有些许关系……。”
话还没说完,皇后就已经起身跪地,皱眉道:“此事并非臣妾所为,还请皇上明察!”这老东西,平日就告诫过他莫要偷工减料,从中克扣银钱,偏偏不听。如今惹出大麻烦来了,可如何是好?早知如此,当初发现他贪污时就应该狠狠心,瞒着姑妈将这个老东西处理掉,以绝后患!
暖阁中一片寂静,静的仿佛能够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顾流盼是第一次站在一旁,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皇后,看着她的手足无措。
时间仿佛胶着了一般,凝固在一起。
“呵呵。”萧煜突然笑道,“皇后这是怎么了。朕并没有说是皇后所为,快快请起。”顿了顿,萧煜复道:“朕想是说,皇后人品贵重,朕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皇后生性温婉纯良,莫要叫有心人狐假虎威,打着皇后的旗号做些什么才是。”
这一席话,让顾流盼不由得微微发颤。萧煜这么做,远比直接定了皇后的罪还残忍啊!
若是直接定了皇后的罪,最多就是废后的下场,总不至于牵连他人。可萧煜利用了人性多疑这一点,故意将话说的不明不白,又有意误导皇后,让皇后开始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皇后今日听到了萧煜的话,回去后定会明里暗里的试探周围的人。要知道这后宫之中,人与人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怎么能经得起试探?这么一来,先试走一批人不说,剩下的也会对皇后心有芥蒂。而在这些人里,首先被怀疑的就是赵媛。这姐妹二人本就因入宫之事,结了心结,怎么再禁得起互相猜疑?
萧煜这是想让她们自相残杀,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将皇后乃至于太后一党,连根拔除啊!
只是结发夫妻尚且能如此利用,还有什么事是这个男子狠不下心的?想到此处,顾流盼偷眼看了看萧煜。灿烂的阳光自他身后的窗棂射入,金冠龙袍,让顾流盼不由得想到了那夜的梦境。
“臣妾愚钝。”果不其然,皇后在被萧煜吓唬了一下之后,思路开始顺着萧煜的引导,慢慢的走向了猜忌。只见她双眉紧锁,满面思考之色,缓缓道:“皇上英明,臣妾谢过皇上的信任。但臣妾身为六宫之主,竟犯下如此过错,还请皇上责罚。”言罢,竟双膝跪倒在萧煜面前。
萧煜起身,亲自上前将皇后扶起,伸手理了理皇后落下的一缕鬓发,柔声道:“清儿生性纯良,朕自始至终都是相信你的。要怪只能怪朕,没有将你保护好,被有心人利用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