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禹疆听到紫瓶这么问,随口道:“黯日魔君派来的人,叫阿三,负责每天跟我说他那边的进展。”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以往都是每隔几天黯日魔君才跟她说一次,每次就是几句话的事,偶然涉及比较复杂的专业难关才会多说几句,怎么现在来了这个人,就天天有一大堆“进展”要说了。
说实话,她觉得那些细节问题真的没必要到她这里来唠叨的,但人家态度这么认真执着,她又不好说什么。
紫瓶道:“我总觉得这个阿三有问题!他看你的样子跟看别人不一样!”
宁禹疆耸肩道:“自恋一点可以怀疑他暗恋我,阴暗一点可以怀疑他跟我有仇。”她这么说是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个人对她是不是有恶意,相处了近一个月,很容易能察觉出来,阿三的身上,她没有感觉到一点杀意,而且她相信黯日魔君再怎么不靠谱,也不至于把一个信不过的人安插在她身边。
不过这个阿三,似乎真的不是太简单呢!看上去样貌普通、修为普通、行为普通、言语普通,但是问题就出在这些普通上头——这么普通的一个人,怎么就让黯日魔君看上了,特地带来巽风崖当个可有可无的传声筒呢?
她虽然不太愿意去想关于魔主的事情,可是也知道对方对自己没有死心,甚至可以说一直很关心,对于魔主手下的忠心下属,她很难像其他仙族人那么戒备小心,虽然时隔多年,当初她与魔主之间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她潜意识里依然认为,魔主不会伤害她,甚至会限制在他管辖下的妖魔不得伤害她,这样的想法很危险,不过她暂时还无法去扭转,只能不断提醒自己不可以继续这样自以为是下去。
阿三现在很老实地执行着他的职责,没有任何逾越的行为,宁禹疆只是心里迟疑了一下,就又再把这个问题抛开,她有太多事情要烦恼,没空去纠结这些有的没有的。
宁禹疆打了紫瓶,心里总觉得有些什么事情忘记了,她感到这事记起来未必是什么快乐轻松的好事,所以也没有刻意去回忆,只是顺着感觉漫无目的地随意乱走。
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悬崖边,四处静悄悄地没有半点人声,只有风声在耳边吟唱着熟悉的韵律。这样的悬崖宫城附近多了去了,但是宁禹疆总觉得这里的景色很熟悉,坐在悬崖边上,就这样听着风声竟有些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中做了一个梦,梦见的都是从前的事,那是风静语很小很小的时候,在巽风崖一带玩耍,看到最陡峭的那座山崖上长了一大丛蓝绿色的云间草,就想爬上去摘下来,当时她还只有几十岁,虽然天赋很高堪称万年难遇的神童,但是受年岁身体所限,法力与后来的她根本不可同日而语,爬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力不从心,硬撑着爬到云间草附近,只剩下喘气的份,偏偏所处的位置还不太牢靠,费尽全力才没有直接掉下来。
她虽然是仙族,可惜是还没成年的仙族,身体比凡人强健,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来估计也要受不小的皮肉之苦。
然后很狗血的一幕生了,一个阳刚健美的黑少年忽然出现在她身边,不但救下了她还替她摘下了一把云间草。小小年纪的风静语却不是那么好忽悠的,表面上道了谢,心里却对这少年很有看法——敢情这家伙躲在暗处看她出丑,直到看不下去了才出来救人,什么素质!
少年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也没有解释,随手用云间草编了个漂亮的草环带在她头上,道:“真要爬不上去就找人帮忙,我在下面看着都替你累。”
本来因为收到礼物而决定放下成见的风静语生气了,见过混账的没见过这么混账的!不过当年她脾气甚好,换成宁禹疆现在,估计会直接扑上去暴打这个少年一顿,虽然肯定打不过。
按照一般小萝莉的做法,一定会把草环一扔,跺脚跑开,风静语却没有生气,微笑道:“我还想要云间草,你可以帮我摘吗?”
有着一头墨蓝色长与墨蓝色眼眸的美少女非常有礼地看着黑少年,忽闪忽闪的眼睛里带着狡黠,暗示他:我这是按你说的找人帮忙啦,你去不去?
黑少年如果拒绝,就等于否决了自己刚才说的话,小姑娘现在听他的话,找人帮忙,方法既然是他教的,他自然应该亲身上场实践一下。
苦笑一声,黑衣少年一跃而起,如同一道黑色的利箭,下一刻已经飞到了云间草附近,伸手一把摘下了一大丛回身轻轻落到风静语身旁,把草递给她,风静语笑眯眯道了声“多谢”,眉梢眼角全是“奸计”得逞的快乐笑容,黑衣少年一呆,觉得这么辛苦一下能够换来这样的可人笑容,实在很值得。
云间草只生长于巽风崖的悬崖峭壁上,若要移植到别的地方,很快就会枯死。云间草传说是上古神鸟所化,蓝绿色的草叶就像神鸟身上一根根美丽的翎毛,风静语最爱这种草,闲时经常在巽风崖一带到处寻觅。不少童年的、少年的玩伴曾经陪她一起攀爬绝壁去采摘,但是接受别人赠送的云间草,只有黑衣少年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