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人头次送东西,定不会送太扎眼,这一堆里,估计只这几样是她亲自挑的。别的都是很常见的节礼,没必要留着。
杜仪娘过来翻看织锦:“一看都是给孩子做衣裳的。”
金夫人送了六匹,三匹女孩用的,三匹男孩用的,这是对渁朝儿和黎小泽一视同仁。
杜仪娘暗道,真是仁厚的人呀。寨主也不是小气的。
水匪们分了那些吃的,女人便扯着布在孩子身上比划着做什么才好。
卫同黏在渁竞天身后,走哪儿跟哪儿。
受不了的渁竞天猛的转身:“有完没完?”
卫同傻笑:“我就跟着你。”
渁竞天指着前头:“我要如厕。”
卫同一呆,慢慢红透了脸,低着头转身又往渁朝儿身边凑。
渁朝儿却也生了他的气:“那是我娘亲,你不能抢!”
卫同慌了,好容易才混到好叔叔这一步,不能功亏一篑啊。
“叔叔是保护你娘,没有跟俊妞儿抢。叔叔还要保护俊妞儿呢。”
渁朝儿皱着小眉头,眉眼里透出卫同第一次见到的浓浓防备。
“谁都打不过我娘亲,不要你。”
怎么突然就小兔子翻脸变成小刺猬了?
卫同搞不明白了,努力说服她:“你娘最厉害,可你听过那句话没?双拳难敌四手,乱拳打死老师傅——”
“啊——,你才被打死!不准咒娘亲!”
渁朝儿一声尖叫,把屋里众人都吓了一跳,门外水匪们也闻声而来,不善盯着卫同。
“少寨主,你发话,咱就把人打出去。”
渁竞天只是为了摆脱卫同才去的净室,这会儿忙出来,问:“俊妞儿,怎么了?”
渁朝儿眼含了泪,瘪了小嘴,直指卫同鼻子尖:“他说娘亲被人打死了。”
啪,卫同一巴掌呼自己脸上,喊冤:“我没有,我真没有,不信你问问别人,我只是说——哎呀,我真没有啊。”
渁竞天在门后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估计是女儿心情不好,卫同那话不知怎么把她惹毛了,才发了脾气。
上前抱起她,把小脑袋搁在脖子上,蹭蹭她的脸:“娘亲不就在你跟前吗,哪里就被人打死了?娘亲这么厉害,只有砍别人脑袋的,谁也不会伤到娘亲。”
渁朝儿抱住渁竞天竟一抽一抽掉了泪,小嘴慢慢咧开,那哭声无声宣泄,从一丝小声音慢慢变大,变成哭嚎。
渁竞天忙摸着她的背,一下一下顺着脊梁摸,一边冲卫同发火:“你赶紧走。”
卫同委屈又冤枉,站着那里伸着两手,也恨不得哭。
还是童妈妈出来推他,给他使眼色。小祖宗今个儿心情不好,还是先避一避吧。
卫同哪甘心,说道:“俊妞儿,都是叔叔不好,别生气了,叔叔给你赔罪——”
“娘的话真多。”
门外水匪被哭得心尖颤,撸着袖子进来抓胳膊抓腿把卫同抬起来,扔了出去。
真的是扔到了大门外,摔在地上,重重的。
卫同一骨碌爬起来,抓着其中一个:“我真没惹俊妞儿哭。”
水匪不耐:“我们少寨主是跟你说话时哭的,这没差吧?赶紧滚,过年前别让爷们儿看见你。”
哐当一声,大门关上了。
卫同叉着腰吹气,垂下来的倔毛一飘一飘的。
到底怎么回事?明明俊妞儿是个软性子,平日里哪次跟她玩,不是笑眯眯甜甜喊叔叔的。之前自己不是没偷偷给她灌输“叔叔保护你,叔叔保护娘亲”之类的话,但哪次不是开心的不行?怎么今个儿就不行了?
今个儿?
卫同想到今个儿唯一一个不同的“异物”——韩谦!
恨得只磨牙,明明,明明俊妞儿在他亲亲媳妇肚子里时,那小白脸就不在身边了,明明两人今个儿才第一次打了照面,连话都没说上一句。难道真的是什么狗屁父女天性,让俊妞儿不耐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