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忌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梦见了候嬴,梦见了朱亥,梦见了田单,梦见了曹秋道,梦见了所有与他并肩作战,和强秦抗争一生的人物,当所有的人物都渐渐隐去,消逝在那漫长的时间长河中的时候,他看到了前方走着一个人,那是白起。
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难道死了么?他忽然现,自己正走在一条蜿蜒崎岖的小路上,在路的两边,都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有阵阵阴冷的风,从深渊中吹出来,风声呜咽,如泣如诉,像是在向他诉说着些什么。前面的白起在不停地走着,没有停下来,他想要追上去,问个明白,但不管他紧赶慢赶,两人之间的距离,虽然看似百步之遥,却犹如银河一般遥远而不可及。
他咬着牙,不停地走着,周围没有日月星辰,没有办法确定时间,他只知道,他走了很久,很久。
当他觉得浑身的力量都消失了,就要被那风吹落悬崖之际,口中突然出现的苦涩味觉,让他猛吃了一惊。
就像是被捏着鼻子灌下了一服奇苦无比的药物,无忌誓,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苦的东西,让他忍不住呛咳了起来,几乎连苦胆水都要咳出来了。他弯下了腰,却现脚下的路消失了,前方白起的影子,正在慢慢淡去,而那个地方,是一道贯穿天地的光。
“好苦。”这是无忌此刻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之所以说是第一个念头,是从他醒来后开始算的。
他的嘴里塞着一根东西,像是根管子,而那奇苦无比的药汁,正从那管子里源源不断地流过他的喉咙,进入到他的胃里,只是泛出来的些许苦水,就让他的眉毛皱成了一团。
他看到了一只手,那只手中握着一把有着长嘴的壶,长长的壶嘴,正插在他的嘴里。
沿着那只手往上,是绯色的衣裳,若刀削成的肩头,和一张年轻的脸,这是一张可以说是美丽的脸,只因为单单用英俊二字,不足以说出那分世所罕见的妩媚。如水的桃花眼,高挑的鼻梁,薄薄的嘴唇。
但他偏偏是个男人,不仅是个男人,而且是个不高兴的男人。
“你终于醒了,总算没有浪费我的药。”这个很有些邪魅的男人看着无忌的眼神,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藐视,就好像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团臭的什么东西一样。
他上来的第一句话,便将无忌心中产生的一分感激之心,硬是噎了回去。
给无忌灌完了药,这个男人又道:“话说回来,你就不能长得特别点么?我原以为你既然有公子无忌之称,怎么也该有几分类似于本公子的丰神俊朗,但你现在怎么看都是个半死不活的糟老头子,加上武功低微,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家伙会这么看重你,冒着暴露的危险让小阿紫把你弄回来。”
无忌被他看得浑身毛,接着一顿恶贬气得够呛,便转过脸去,直接把这家伙无视了。
“怎么,不服气,那就给我尽快好起来,证明给王某看。一昏迷就是五六天的,偏偏还不死,让王某人在小阿紫和那个鸟人面前丢人。”
无忌听着那个姓王的家伙在身旁唧唧歪歪,心中明白了几分,自己到这地方来应该是被他说的某人派叫阿紫的人救回来的,不过估计来的时候情况不太好,让这个应该是医术不错的家伙很是丢了点小人,所以在自己醒来后,就当着自己起牢骚来。
他想要坐起来,却现浑身乏力,便是要动一动也是困难,手腕一紧,被那人抓住了脉门。
“还不错,命是保住了,不过要成为我们中的一员,还得要看你的表现,即使那个人选择了你,但我不认同的话,你也不过是多几天性命罢了。”那人替他号了号脉,丢下一句没有没脑的话,走了出去。
无忌这才有空打量附近的环境,这是一间相当雅致的客房,室内布置简单,却别具匠心。房间里焚烧着香味清淡却优雅的檀香,无忌呼吸了几口,胸中的烦闷感明显地消失了不少。这淡淡的香味中,赫然具有着提神醒脑的奇效。
窗户半掩着,能够感觉到清新的空气,从外面流进来,空气中带着腥味,窗外不时传来海鸥的鸣叫声。
无忌曾经到过齐国,见到过海,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在某个海岛上,或者能够看到海的海岸边。
“白起,难道这就是你说的奇遇么,也罢,我既然莫名奇妙来了这里,便活下去看看吧。”无忌躺卧在床上,默默地打定了主意。
那个喜欢穿绯色衣裳的年轻公子虽然嘴上丝毫不留情面,医术却着实高明得紧,只过了不到一旬,无忌已经能够扶着拐杖站起来,走上两步了。
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却一直没什么改善,王公子时不时会挖苦两句,而无忌则祭起无视大法,一概不予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