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金银不是问题,谁投诚谁不设诚眼下于大梁来说也只是锦上添花的事,那人才便是夏含秋最头疼的了。
不管哪朝都可以说是家天下。
所谓家天下便是一家之天下,这个家里的人都高人一等,掌着大权,便是姻亲都和旁人不同,得了青睐的甚至比皇家的人还要身居高位。
大梁也是段家的天下,要是段家人丁兴旺,极有可能也是如此,可偏偏现在的段家只得叔侄两人,便是还有其他旁支在,两人也没看在眼里,更不可能将他们抬起来恶心自己。
身为姻亲的夏家虽然出身一般,要是他们有心,夏含秋又存心抬举,未必就不能一朝变豪门。
但是夏家不是不知进退的人,夏含秋更不想往段家的天下里掺入太多夏家人,眼下是痛快了,等天下安稳便是清算的开始,共富贵也得有足够的脑子才有共的可能。
段家无人,夏家不愿意掺合,身为大梁的核心,以后的国都,会亭这个大梁最大的衙门竟然无人可用。
不是每天进进出出的那许多男大人女大人担不起事,而是他们都有各自负责的那一摊子,实在分不出手来再接手其他事情,就算夏含秋努力分权,到最后依旧是摊在她自己身上的事情最多。
段梓易心情实在称不上好,亲自接过蓝玉递来的热毛巾敷在秋儿的手腕上,还给她轻轻的按了按,舒缓手腕的负担,“这样不行,你这几天都瘦了一圈,长此下去你怎么受得了,我让人去各家传话,每家选一人进入衙门行走。”
“不行。”看换之皱眉,夏含秋软了声音给他解释,“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是你看看现在的局面,虽然大家是累了些,但你能说大家做得不好吗?”
不能,段梓易再挑剔也说不出昧良心的话,大梁明明才站起来不久,可大梁的稳定便是当时天下未乱时也没有哪一国比得上,民心安定,官员各司其职,满心都扑在了衙门里,上令下行,畅通无比,能营造出这样的局面,秋儿当居功。
“我知道现在很好,可是你不能这么受累。”
“我说的不行不是阻止你选人进入衙门,而是不能以那种方式,现在各大家族为什么一个个都只是观望,没人轻举妄动?因为每一户都有人在为大梁效力,或者是进入衙门,或者是进入军队,这就达成了一个平衡,所以衙门里就算偶有争端也能马上平息,这是因为大家还没有抱成团,若是打破这个平衡,大梁就会和史上任何一朝一样陷入内耗,天下未定时尚不明显,等到天下平定,一切步入正轨,不用再共患难,大家又会开始互相算计,这是人之天性,我们无法阻止,可我们至少能做到不助长这一现象。”
段梓易并非不懂这些,只是他习惯了世家的存在,就像之前的梁国,虽然还是段家的梁国,却是和各大世家共同治理,这是必然,因为光凭你一个皇室你管不来那么多事,所以只能分权。
若是按秋儿的思路,是不是……
“我的想法很简单,世家的地位已经足够高了,到时论功行赏时也少不了他们,既然如此,又何用再给他们增加砝码的机会?民间并非没有有志之士,他们也并非不愿意为国效力,只是国家不开方便之门,他们便是有这个心也不得其门而入,最后要么就是隐于民间,要么就是投靠世家,想一展所长,可若是我们给他们这个机会呢?”
段梓易眼里光彩连连,捧起夏含秋的头用力亲了一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确实是个好出路,以后也能挟制世家独大,既然你想到了这一点,是不是也有了章程?”
手腕上的毛巾已经凉了,夏含秋解开来递给蓝玉,从书案左上角的一堆文案里找出一份翻了翻递给段梓易,“还只是粗略的列了个章程出来,你先看看。”
虽然说是粗略,可也足足有好几页,段梓易深深的看了秋儿的手腕一眼,满心心疼,却无奈,他就是恨不得替秋儿分了所有忧也不成,因为秋儿那一套,只有以她的心思才能将之完善,虽然有些东西在他看来完全是多此一举,可是等到时间过去成效出来,他也得承认百姓还就吃这一套,文武百官也极为信服,他那套不服打得你服的观念确实不适合现在的大梁。
夏含秋看他看得仔细,也不打扰他,边揉手腕边打开新的一份文书看起来,然后尽量精简的写上她的意见,受疼的是她自己,她也想减轻手腕的负担。
“以大梁现在的情况,完全可行。”合上文书,段梓易道,怪不得秋儿不同意他再从世家中挑人,若是衙门又成为世家争权夺利的地方,秋儿的这个想法便执行不开了,他太清楚世家的德性,他们怎么斗都行,可当有了外力,他们却会抛开恩怨联手对敌,对去分他们权的更加不会客气。
“若非大梁是现在的局面,我也不会有这个想法,等以后安稳了,可以完善这个章程,将之当成取人才的途径,我觉得比不得不倚仗世家要来得强。”
何止是强,这简直就是在他面前新打开了一扇大门,若是能一直这么下去,大梁的人才将能源源不绝,世家的权力就会一点点弱化,这将是利在千秋的事!
“有时候真想将你这脑袋打开瞧瞧都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想到这些。”
夏含秋动作一顿,笑了笑没有搭话,这又哪是她想出来的,不过是翻开上辈子的记忆,从中偷取了前人的智慧罢了,说穿了也就是将科举制度改头换面罢了,现在自然是不能去乡试殿试的选人才,以后却未必不可以。
虽然科举也有科举的弊端,却怎么说都是利大于弊的,至少比起边防着世家边倚仗世家要好多了。
“这东西我先拿去给他们琢磨琢磨,看以现在的情况怎么弄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