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汪孚林完全没想到,岁考和科考一样,县学教谕说不上话,那同样是提学大宗师的领域。
而汪孚林另外邀请同行的一个人,却是戚良。原因很简单,他想学骑马很久了。
如今麾下老卒都在义店帮忙,戚良闲着也闲着,再加上对于西溪南和松明山那宁静乡村的印象都很好,还有一条丰乐河,这员昔日骁将就很高兴地答应了下来,除了自己的坐骑之外,还捎带了一匹老马。
也许是因为之前在许村生的那些事,临行前叶明月和小北这对处于风口浪尖的主仆都没露面,汪孚林反而松了一口气。
至于程乃轩,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汪孚林人早就跑了!恨得牙痒痒的他只能一肩挑起林木轩的生意,幸好义店那边随着夏税的暂时告一段落,秋稻收割还没这么早,叶青龙一个人足够顶了。否则他真的想要骂娘。
回到松明山。汪孚林婉拒了借住汪道昆松园。第一件事便是紧急腾屋子收拾,让汪二娘和汪小妹住在父母当初的屋子,把自己的房间给了叶小胖和李师爷,自己和金宝秋枫则是搬到两姐妹的房间。至于戚良,这位前百户以养马方便,独居惯了为由,竟看上了金宝家的废屋。
结果,全村上下不少人出动。帮忙他将屋子收拾了出来,每家每户赞助了点家具,最后总算齐全了。好在因为废弃的时间不长,只是房顶破损了几处,这几日天气好,众人商定赶明儿修补一下瓦片,也就不愁下雨天不能住人了。
路上走了小半天,收拾又用了大半天,晚上吃过晚饭,汪孚林看着满天星斗。打了个呵欠,正打算回房睡觉的时候。肩膀上却突然多出了一只手。
“你回乡是为了休养外加读书,今天还早,挑灯夜战如何?”
汪孚林整个人都僵了,他回过头来,见李师爷满脸的一本正经,他突然明白叶小胖为何对其敬畏如虎了。这位仁兄实在太严格了!
接下来一连五六日,汪孚林深刻体会到了,往日叶小胖究竟过着何等水深火热的日子——金宝和秋枫都是只要读书就心满意足的类型,根本就是痛并快乐着,不能算数。而戚百户也露出了魔鬼教官的真面目,那种如果你怕会掉下来,那就把你先绑马上习惯一下,还没学会走,就让你先跑的简单粗暴,头两次折腾,差点没让汪孚林生出骑马恐惧症来。可用戚良的话来说,虽比不上那种专给贵公子骑的温驯幼马,但他的军马已经很驯服了。
毕竟,坐骑不同于那些拉车的驽马,即便驯服,但能骑着走,不代表能骑着跑,而且,骑马的时候如何控制体力,如何保护腰背,如何让双股少些磨损,他都毫无藏私地一一传授。而也是在这种学习过程中,汪孚林方才得知,戚继光训练的军队原本就是从农民和矿工招收的,不会骑马的是多数,所以主要是步军。戚良的骑术便是当上亲兵之后,主帅通过短时间之内强化训练之中学会的,故而也只能这么教他。
虽说坑了点,可短短这段时间,汪孚林就能骑马小跑,骑术技能飞涨,他也只能用有得必有失这种话来安慰自己。
于是,松明山的父老乡亲们眼见外人嘴里那位无比厉害的汪小官人,早起游泳,吃过早饭学骑马,午后和晚上闭门读书,只有傍晚的时候能出来放放风,全都对他生出了深深的同情。要知道,早先可听说人是回来养伤的,怎么现如今竟是如此用功勤奋?一时间,从鸡蛋,到各种腌肉制品,再到山上的野味,自送来的东西堆满了汪家厨房,全都是指名给汪孚林补身体的。就连松园里头老姨奶奶何为都派人送过几次慰问品。
金宝和秋枫暂且不提,就连一贯最爱偷懒耍滑的叶小胖,面对仿佛陀螺被抽得团团转的汪孚林,不知不觉也变得空前努力了起来。因为汪孚林一次有气无力地对他说过一句话——倘若他敢不用功,回头就让他尝试一下这全套训练的厉害!
这天傍晚,汪孚林再次迎来了一天之中难得的放风时间。他照例沿着村中小路一直散步到了村口,刚准备上桥吹吹风呆,享受一天之中难得的悠闲,就只见有人从桥对面匆匆冲了过来。认出是卖糖葫芦的松伯,他连忙开口叫了一声,谁知道对方却不应答,直接喜形于色地冲到了他的面前。
“好消息,这次南直隶乡试,咱们歙县总共出了十六个举人!其中,程公子和西溪南吴公子,高中亚元。南溪南那位吴公子和寄籍歙县的朱公子,名次也在前二十,虽说没夺下解元,可四人进前二十,再加上十六个举人,这成绩好过之前几届!”看到汪孚林顿时笑开了,松伯也笑呵呵地说道,“我听说,这次歙县学宫总共多出了九个廪生的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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