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维林感觉自己背负了一道无法言说的痛苦,他漫无目的地行走着,终于到了家。
他推开门那一刹,就感觉已经睡在了床上,仿佛刚刚睁开眼。
他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却看见阳台的一角窗帘被风扬起,他母亲正将它收纳进固定夹上,他妹妹从房门外走进来,抱着“小妹”,一脸笑意。
他愣了好久,才发现不是做梦,他激动的差点哭出来,朝她们诉苦道:“你们知道吗,我刚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你们都死了,我一个人活到了四十多岁,可还是被人打死了,然后就穿越到另一个世界,还带着导演系统。”
“幸好是梦啊。”他幸福地笑了起来。
可他的母亲和妹妹都没有说话,只是对他笑,眼神温暖却隐隐透着悲伤。
叶维林醒来的时候,正对着一张满是泪痕的脸,他看了对方好一会,才意识到,他是真正醒过来了。
“你怎么了?”叶维林强迫自己清空了那一场令人心碎的梦中情景,朝尹蓝问道。
尹蓝的双眼通红,嘴唇颤抖,仿佛说不出话了。
叶维林见他手上捏着一张纸,便拿过来看。
那是一张病危通知,看下方的时间,正是十几分钟前。
还没等他看完那几行字,一个医生就过来将他们喊过去:“很遗憾,我们已经尽力了,现在过去见病人最后一面吧。”
叶维林忽然感到手臂被另一只手抓住,紧得有些发痛。
他侧头看过去,尹蓝脸色苍白,眼神麻木,如果不是抓紧他手臂的力气还不小,叶维林甚至怀疑对方随时会倒下去。
他安慰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跟着医生换好无菌装备,一起走进了重症监护室。
里面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即使戴着口罩也能闻出来。
两人沉默着走到尹蓝奶奶的病床前,当年那个还算精神的老人,现已经灯枯油尽地躺在那,她的双眼没有了焦距,睁得半开,可胸口还有些许起伏。
看到尹蓝,她的眼睛仿佛睁得大了点,但细看,还是半睁半闭着。
尹蓝呆若木鸡地站着,说不出话。
叶维林忍不住悲伤,他握住老人枯瘦的手,轻轻唤道:“大娘,还记得我吗?”
他其实不比尹蓝大多少,按理说也应该叫奶奶,但当时见面,他叫的就是大娘,最后当然也得这么叫。
老人的眼珠微微转动,明明毫无焦距,却仿佛透出一股不舍。
她的双眼就这么半睁半开的看着两人,心电图都已经停了,却仍然没有闭上。
叶维林拉过尹蓝,让他对老人说几句话,可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只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奶奶”。
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似是舒展开了一些,但那双眼却一直没有闭上,无论尹蓝和叶维林怎么去摸,她都是直直地看向两人。
叶维林渐渐地有些明白了,他叹了口气,再度将手盖上老人的眼,在她耳边轻轻道:“我会照顾他。”
这次他将手拿开,老人的眼已经闭上,神色也比刚才安详不少。
尹蓝终于痛哭失声,他趴在床边,哭得肩膀一抖一抖。
周围的医生和护工都赶紧走上来,将两人拉走,毕竟这里还有其他的重症病人。
见尹蓝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叶维林也只有帮他将老人的其他后事办好。
老人一生以捡垃圾为生,没有其他亲戚好友,后事处理得非常快。不到几天,叶维林连墓地都选好了,选个日子把骨灰下葬就行了。
直到此时,他才真正地松了口气,开始考虑尹蓝的去向问题。
他咨询过律师,这具身体目前二十一二岁,是符合监护人身份的。可唯一麻烦的是,他的户籍在港岛,办相关证件需要两地的一起,但基于原主的身份背景,估计不可能同意他收养尹蓝。
之前尹蓝主动找上了他,表明十六岁以上有民事能力的可以不需要监护人,让他不用为难。
直到有天他去尹蓝家找他时,才发现屋子都被拆掉一半了,芦苇巷早就面临拆迁,尹奶奶一死,就有人上门来催迁。
尹蓝无处可去,他又不肯去麻烦叶维林,这几天都睡在砖块搭起的床上。
叶维林想起在老人临终前所作的承诺,不由叹气道:“你暂时跟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