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汀兰苑

肖芷兰已经恢复了差不多，她已经渐渐习惯了自己有口却不能言的事实。但是她并不后悔，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肖芷兰依旧会选择咬舌自尽。

画眉每日尽心尽力地照顾着肖芷兰，她发现肖芷兰虽然和以前一样目光平淡无波，但是却不是死寂，只是平静。

那日，慕容千睿给出承诺，画眉也在一旁。画眉也曾经以为肖芷兰会欣喜若狂，但是肖芷兰的反应却是平淡至极。那八个字，得是肖芷兰耗尽了多大的勇气，才写得出来的。

正在主仆二人各有所思的时候，一个小丫鬟进来通报“表小姐，秋水阁的千柔姑娘来了。”

画眉有些担忧地看了看肖芷兰，只见肖芷兰面色从容，神色平静。肖芷兰点点头，小丫鬟便退下了。

玖兰千柔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肖芷兰身着桃粉色的罗裙，只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小脸脂粉未施，略有些苍白。双眼如一潭平静无波的湖水，看着竟有两分林黛玉的味道。

玖兰千柔想，此时的肖芷兰才真正的有了一些出尘的样子。此时的肖芷兰，才更像一朵洁白而又美丽的莲花。

玖兰千柔收敛了下情绪，有些局促地说“冒昧打扰了，只是想来看看，你好一些了没有。”

肖芷兰对着玖兰千柔点了点头，这是玖兰千柔没有想到的，那时的肖芷兰是多么恨她。画眉为玖兰千柔搬来一把椅子，玖兰千柔道了一声谢，便坐下了。

肖芷兰张了张口，眼中有些无奈的神色，又摇了摇头，好似责怪自己怎么给忘记了，自己已经不能说话了。肖芷兰看了看画眉，画眉立即明白过来，给肖芷兰取来了纸笔。

玖兰千柔看着肖芷兰写着，一张白纸上只有两个娟秀的字“谢谢。”

玖兰千柔有些不解“有什么好谢的?”你有今天，我有一半的责任。玖兰千柔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来，但是彼此都心知肚明了。

肖芷兰继续写着“画眉已经跟我讲过，是你说动了表哥，救了我。”

玖兰千柔的目光有些深沉，声音压得有些低“对不起。”

肖芷兰的眸色哀伤，最后摇了摇头。肖芷兰提笔写道“再过两天，我打算离开。”

玖兰千柔一惊“离开?去哪儿？如今你···”玖兰千柔本来想说，如今你已经是个哑巴了，还能去哪？但是又怕伤了肖芷兰的心，便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到底，她对肖芷兰还是有愧的。

肖芷兰看着玖兰千柔的神情，突然有些释然，奋笔疾书。“表哥非我良人，我已经在迷失了太久。虽然表哥答应娘亲要照顾我一生，但是我想，是时候放手了，我的人生不该是在睿王府的汀兰苑里住一辈子。所以我想离开了。”

“方便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吗？”玖兰千柔小心翼翼地问道。又觉得有些奇怪，补上一句“也许，千睿会想知道。会去看看你。”

肖芷兰淡笑着摇摇头。她想要去哪里，她自己都不知道。

玖兰千柔和肖芷兰都不在说话，两人静默地坐了一下午。玖兰千柔在打量着肖芷兰，肖芷兰也在打量着玖兰千柔，彼此无言，却都不曾感觉到尴尬。

突然，两人嘴角同时扯出了一抹笑容，她们都不曾了解对方。如果换一种相识方式，也许她们会成为朋友，也说不一定。

两天后，肖芷兰带着画眉离开了。慕容千睿派了一辆马车和几个侍卫护送。慕容千睿对外宣称，这是送画眉去寒山寺的人马。出了城，她们便会改上另一辆马车。

玖兰千柔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内心波澜起伏。她从不曾在意过这个肖芷兰，也从来没有了解过肖芷兰。她一手将肖芷兰推向毁灭，又一手将肖芷兰拉回了现世。

玖兰千柔不知道自己是善，还是不善？是恶，还是不恶？过去的一切，都随着马车走远而缓缓淡出心田。此刻，玖兰千柔只希望，肖芷兰此生，不再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