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陆飞一行五人来到了山阳桥边的望月客栈,直奔寇准所留的那间客房处。
走到门口时,陆飞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心中虽是喜悦,但也不能太过表露在外,多少也得端着点。
正待敲门,却听房内传来一阵清心雅致的琴声传来,女子的吟唱声伴着琴声的节奏婉转而起,甚是动听,陆飞不禁一皱眉,又看了看房门边上的门号,暗道:没错呀,天字六号房,难不成这寇大才子也好个吟风弄月?这进京赶考还随身带着婢女小妾不成?
陆飞没有敲门,此情此景只怕寇学子正在里面陶醉,他静静的立在屋外,沉气而听,这一幕倒让他想起了几个月前那白娘子在醉微阁里扮青|楼女的场面,唉,人如花,影胜月,琴音绕梁三日,那是何等的温柔乡,回味无穷呀。
铁捶等人不知出了何事,一个个面面相觑,但也没开口,只是觉得这五人站在人家房门口,怎么都觉得可笑,有些傻。
与此同时,在二楼的入楼口也站了几名身材壮实的汉子,他们正用一种异常的眼神盯着陆飞五人,那眼神很不和善。
终于,屋内一曲终了,里面传来一阵击掌称赞声,正是那寇准的声音,只听他道:“如月姑娘果然不凡,听你一曲胜食人间无数美味,妙,妙,妙。”
里面接着又传来一女子款款道:“奴家不敢当,能为公子这等人物献技,如月才正是荣幸。”
那寇准也道:“如月姑娘不但人美,这琴声更是动人心弦,都怪在下福薄,没有早些结识,惜哉,惜哉。”
只听那叫如月的女子咯咯的一阵笑,她道:“公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如月当不得公子这般夸赞,若是公子有暇,可到‘环彩仙阁’小坐。”
里面寇准一声叹惜,道:“也罢,三天后在下便要进京赶考了,不管中与不中在下一定来聆听姑娘的琴音。”
如月道:“那如月就预祝公子金榜题名,将来平步青云。”
寇准道:“纵然能如此,此生若不能与姑娘相伴,再多的功名利禄也觉黯然失色。”
听到这,陆飞不禁心中发笑:感情这寇准还是一风|流情种,有趣。
接着又听到里面另一女子道:“小姐,天色不早了,咱们就不打搅公子休息了,夫人该等着急了。”
听寇准在里面吟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如月姑娘,今日小别,只待来日再相逢,姑娘的音容笑貌,在下一一印在心中。”
里面沉默片刻,那如月才用一种依依不舍的语气道:“公子才志远大,切不可因我这不洁之人而荒废了前程,如月此生能与公子相识,也不枉来人世一遭,告辞了。”
屋里一阵桌椅移动之声,陆飞忙退了几步。
门开了,当先出来的是一名梳着双辫的一个小丫头,打扮得很平实,跟在她身后那名女子倒是格外靓丽,怀里抱着一张朱红色的扬琴,头上戴了一个斗篷,绝色的容貌若影若现,只粗略一观,便觉神清气爽,这等女子难怪把这个大才子迷得五迷三道,不用猜,这女子一定就是寇准嘴里说的如月了。
如月抱着琴刚出门,便被门口的五人惊了一下,如葱的玉指抵在唇边,折腰一个微笑,转头对边上的寇准道:“寇公子,您有访客?”
寇准刚才一门心思都在如月身上,这会闻声一看,想起来了,忙道:“诸位稍侯,容在下先送如月姑娘下楼。”
陆飞笑了笑没说话。
那如月道:“公子留步吧,莫怠慢了客人,留步!”
说话间她已至楼梯口,随即方才一直在楼梯口注视陆飞的那几人也随她一同下了楼。
真有朗有情妾有意,二人几番回首,那种款款深情不言自明,寇准更是一脸不舍的目送她离开。
陆飞拱手道:“寇公子风华正茂,才情出众,如月姑娘人比花娇,朗才女貌,羡煞旁人哪。”
寇准见如月走得不见了人影才转回身,打量了陆飞一眼,拱拱手道:“诸位稍后,我这就进去取钱,一共三十文,对吧。”
陆飞呵呵一笑,道:“寇公子别误会,区区小钱不足挂齿,我此来是久闻公子之名,特来拜会。”
寇准一愣,心道:久闻我的名?十年寒窗从不示人,却没想到在这晋州城里还有人听过我的名号,奇怪。
寇准道:“敢问阁下是?”
陆飞指指屋内道:“寇公子不想请我进去吗?”
寇准略带谦逊笑道:“哦,失礼,失礼,请请!”
入内落了座,寇准让店里的伙计上了些茶水,还不及陆飞开口,他已经从搭在床边的搭链里摸出一些碎银,随手捡了几粒放在陆飞面前,和声道:“天色以晚,这一时之间也无法去兑换铜钱,这些碎银应该只多不少,请阁下收下,再次谢谢你的慷慨之举。”
寇准也有些眼力,这一行人不像是能为了区区小钱来一回,但这五人他不认识。
陆飞摇摇头道:“我说了我不是为这个来的,我是专程来拜访寇公子,若谈及银钱,岂不煞了风景。”
寇准坚持道:“一码归一码,收下吧,说了半天,我还不如阁下是谁?”
陆飞也不争了,这人太固执,算了,收下吧。
陆飞起身拱手道:“在下陆飞,冒昧来访,这四位都是我的兄弟。”陆飞指了指身后站的四人。
四人也齐齐一抱拳,寇准也忙回礼,和读书打交道就是累呀,礼节太重,还不好张口骂娘。
寇准又仔细看了看陆飞等五人,略一沉默道:“在下观你五人一身英武之气,莫不是军中人物?”
陆飞连连惊讶,忙道:“寇公子好眼力,实不相瞒,我是殿前司捧日军左厢第一军都指挥使,前番酒楼巧遇,若不是公子这一笔好字,陆某岂不与大才子失之交臂。”说罢,他取出了那张寇准所留的字据,别看这东西,若再等个几十年,等寇准出将入相时,这几个字那就值老鼻子钱了。
寇准忙道:“不敢当,真是失敬,万没想到是禁军将领来访,怠慢怠慢,将军稍侯,我这就让店家换上最好的茶水。”
陆飞也随即道:“不不,你我一见如故,不用这般客套,再者年岁也相当,我陆飞又是个武夫,粗野惯了,就随意些吧。”
寇准爽朗一笑,道:“主尊客便,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少礼了,诸位都请坐吧。”
铁捶一听随意些,忙一屁股坐了下去,咧嘴道:“早说嘛,看把俺弄这一身汗,比俺上战场还揪心,寇准,刚那娘们谁呀?挺俊的呀。”
陆飞眉头直皱,瞪了铁捶一眼,屋内一时静如子夜,寇准更是一脸尴尬。
铁捶愣愣道:“咋?俺,俺说错啥了?”
陆飞真后悔让他上来,忙对寇准道:“行伍之人,见笑了,公子莫怪,我这兄弟性子直,有口无心。”
寇准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都说当兵之人粗野,今日算是领教了,说道:“无防无防,真性情不矫揉造作反而更让显得平易近人,将军有礼了。”
铁捶咧嘴哈哈一乐,拍拍胸膛道:“啥将军,俺就一大头兵,你叫俺铁捶就行。”
众人随意攀谈,陆飞发现这个寇准不是很健谈,但往往每每一句话就能切中要害,简单明了,话题聊着聊着又聊到那个如月身上,就好像男人在一起女人是永远不淘汰的话题,特别是有点风花雪月故事的那种美女。
陆飞品着茶道:“方才在屋外听寇老弟与那月如姑娘相谈甚欢,实不忍心打扰,冒昧问一句,她可是公子的红颜知己?”
寇准也觉这群大兵没什么敌意,而且更不是那种为了三十文钱就能大老远跑一次的人,聊了半天却始终没猜透对方的来意,书生和当兵的有共同语言?不对呀,秀才遇到兵,有理也难说清哪,到底所谓何来?
寇准摇头叹惜一声道:“窈窕淑女,君子好俅,可就是求之不得,才在这辗转反侧呀,见笑见笑。”
陆飞哦了一声道:“不然吧,依我看这个姑娘对公子心仪得紧哪,才子配佳人,天作之合呀”
寇准笑道:“才子配佳人不过都是坊间传说,这世间多得是两情相悦却无缘私守的男女,要真都是才子配佳人,那诸如此类的故事就没人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