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也不敢造次,在皇权面前,他微不足道。
大太监王继恩尖着嗓子在城楼上当众又宣读了一次对捧日军上下的赏赐,并让戴恩的灵柩先行入城。
陆飞没有仔细去听内侍的话,一直到最后只听得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城上响起:“众将平身。”
“谢官家!”城外声音雷动。
很快,戴恩的灵柩从队伍中缓缓而来,白幔翻腾,城门内涌出一队披麻戴孝之人,哭声阵阵,看得出来这是戴家的人迎接来了。
前面的情形陆飞看不清,他一直都记着戴恩临死前几日对他说的话,照顾好戴家老小,但从眼前这情况来看,好像也不用帮什么忙,戴恩都死了,官家不可能赶尽杀绝吧。
灵柩走过的路上,全军将士不论官阶一一跪了下去,陆飞也在列,看着戴恩的灵柩从眼前缓缓而过,陆飞小声的问着身边同跪的李继隆,道:“李将军,那城楼上站的都是谁呀,我一个都不认识。”
李继隆抬眼瞟了一眼,又低下头道:“从官家左边起,头一位是政事堂的宰相薛居正,他边上是新任秦凤经略使呼延赞,还有枢密院的曹彬,参加政事卢多逊,右边是两位皇子,左边那位是皇长子卫王,右边是皇次子广平王。”
听到曹彬,陆飞不禁多看了几眼,离得太远,看不真切,但一想到曹彬当年在江陵城里做的一切,他就咬牙切齿:老匹夫,早晚弄死你。
少时,等戴恩的灵柩走过,便是献俘的过程,只不过党项的俘虏已没有当成战俘看待,野利遇乞在延州已经被处死,党项首领拓拔继迁也改名为赵保忠,此时的他一头花白的头发,老态隆钟,怀抱着孙子赵元昊,在一队禁军的‘护送’下来到城楼处对上面的赵官家施着大礼,而又再送进了城,估计这辈子他是没有可能再活着走出汴梁了。
不久,官家和一众百官都离开,大军徐徐进城,沿途的百姓也涌了上来,一个个焦急的向行进中的禁军士兵打听他们亲人的下落,有的亲人相见,兴高采烈;有的闻听家人在战场战死,伏地痛哭,百姓太多,陆飞想那巧娘一定也在其中,只是自己找不到她,不知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正行进间,突然陆飞身边的铁捶一阵手舞足蹈,对着人群中大声喊道:“娘子,俺在这,俺铁捶还活着,哈哈!”
人群中一个头裹蓝布头巾的女子被这熟悉的声音给吸引过来,久别相逢,女子热泪盈眶,她那刚刚还有些失魂落魄的脸上转眼变得如释重负,男人是一个家里的顶梁柱,她很怕铁捶在战场上战死。
“相公,相公!”铁捶的娘子奋力的挤了过来,但人群太密集型,她被卡在中间不得动弹,微有些胖乎乎的脸上红扑扑一片,她在那扬着胳膊大声喊着:“相公,晚上早些回来。”
铁捶听了一皱眉,嘟囔道:“臭婆娘,这话也好意思喊。”
一句话引得周围的人群和一众禁军哈哈大笑,陆飞也随之笑道:“铁捶媳妇真体贴。”说着话他的目光依旧在人群中搜寻,不知道巧娘这会在哪。
其实陆飞骑着高头大马一入城时,挤在人群中毫不轻眼的一个角落里,巧娘一直目视他缓缓而行,只是没有挤上前去,巧娘听说了,陆飞在战场上立了大功,当了很大的官,还被官家赐了婚,听说是位异族最美的女子,有可能她就坐在陆飞后面的那辆华丽的马车里。
一阵阵自卑感袭来,巧娘只能默默的注视着,看着陆郎被万人敬仰的围观,看着他平安归来,此时此刻,她甚至希望陆郎还是以前那个无职无名的流浪汉,那样两人就算是门当户对了,现在一切都变了,他们之间的地位差得太多。
跟在陆飞的位置,巧娘一直目送前行,凄美的脸上道不尽的思念,她想开口喊却没有勇气,直到街上人潮越来越密,她挤不过去,目送他远去,而后悄然回头,走进了一条小巷,捂着嘴,哭着跑开了。(未完待续。)